這是我那三天計劃中的行程安排。但是因為上海特大暴雨,航班被無限期延遲。幸虧我有個習慣,隻要出差,箱子裏總是帶著書,最少一本,多則三本。我就坐在機場,一邊喝茶,一邊看書。結果等到晚上十點,飛機依然無法起飛,我隻好取消和趙部長的見麵,第二天早上坐高鐵去上海。
回到家後,一想到第二天從早上七點多一直到下午一點,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裏擁有一段完全屬於自己的悠長時光,我就非常高興。我帶了《老子》和時尚雜誌,還帶了一本蘇珊·桑塔格的書。因為不用坐飛機,我帶了很多種茶和咖啡,還帶了一些不同的杯子,因為茶和咖啡需要用不同的杯子來泡。我還帶了筍絲、青豆等零食,準備了喜歡的音樂。
早上六點二十,我從家裏出發。七點多,我坐在高鐵上,裹上大披肩,泡上茶和咖啡,從從容容地打開書,拿出筆記本做讀書筆記。
在婦女大會論壇上,我講的主題是:做一個獨立的女人,不要被偽命題綁架。其實,女人的惶惑有很多都是偽命題,太多的人雲亦雲讓我們惶恐不安。從搶購鹽到搶購黃金,盲目從眾的往往是女人。我們常常認為,孩子不能輸在起跑線上,但人生是馬拉鬆,不是短跑。我們常常會遇到一個問題——生活和工作,職業女性應該如何選擇?其實根本不存在這個問題,因為你不可能隻用一條腿走路。我們不妨一一仔細想想,今天的惶惑有多少是偽命題?
很多人都說,在今天這個忙碌的時代,女人很難活得優雅,但優雅最大的敵人不是外在節奏的緊張,而是內心狀態的焦慮。女人一旦焦慮就和優雅絕緣了。你可以忙,但不能亂。
從演講台上下來後,我要趕飛機回北京,但一路上全是熱情的聽眾,根本走不動。一個深圳來的老總,走過來默默遞給我一份禮物。我說:“我跟你素不相識,不能要你的禮物。”她抱住我,在我耳邊說:“我十多歲的兒子查出癌症的時候,我簡直不想活了。那些天,幸好有你的幾本書在陪著我。我隻要夜裏睡不著覺,就看你的書和光盤。如今,孩子已經走了,但是我也走出來了。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謝謝你,請你一定要收下。”一個漂亮優雅的女人,你很難想象她剛剛經曆了這樣的苦難。她靜靜地訴說的時候,不由讓我思索一個問題:究竟是我幫了她,還是她來幫助了我?因為,她的一番話,給了我很大的鼓勵。
走出會場的時候,我以為趕不上飛機了,結果被告知飛機延遲了,浦東機場積壓了很多航班,在我前麵還有十幾架飛機等待起飛。在酒店的時候,我轉念一想,這兩三天如此奔波,不如好好放鬆自己。我就泡了個澡,沏上普洱茶,放著音樂,眺望黃浦江。
淩晨時分,終於回到了北京。當天下午兩點,我要向全校的新生做迎新報告;下午四點,我要向藝術與傳媒學院的新生做講座;下午六點,我要見一家澳大利亞媒體;晚上八點,還有一個會麵。就在日程安排如此緊張的情況下,上午我參加了一項高強度、專業級的定向越野比賽。我必須左手拿著指北針,右手拿著等高地圖,在森林中和山坡上奔跑,兩小時之內找到16個目標點才有成績。我那天才睡了幾個小時,一大早趕到比賽地點,裁判一發令就衝了出去。最後,我的成績是1小時42分。比賽結束後,沒來得及吃飯,我又趕回學校給學生做講座。當時,我覺得能有這樣一次奔跑,相當於給自己狠狠地加了一次油。
我喜歡坐火車時的靜謐時光,也喜歡奔跑時的感覺。我所有的計劃都被一場大雨打亂了,如果我因為這場大雨而抱怨,那麼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讓心隨境轉,讓事態變得更加糟糕。所謂心能轉境,首先就是要接受,無論麵對任何事情都不要灰心喪氣,埋怨上天不公。當你在抱怨的時候,你就已經失去了修複它的最佳時機。所以,接受是第一前提。接受之後,再在遵守遊戲規則的前提下考慮“我怎樣做到最好”。既然遊戲規則是隻能坐高鐵,那我就可以安心看書,不用考慮其他的;遊戲規則是第二天下午做講座,那麼誰說上午我不能去奔跑?
調心是一種與世界相處的方式。麵對紛紜變化的世界,唯有將紛紛擾擾的心安定下來,此心不動,才不會心隨物轉。如果你能在自我的夾縫中找到人生的寬度,那麼結果會讓你知道,心真的是能轉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