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進了城門,又駛向柳林街。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華燈初上,與天上明亮的月光相映成輝,柳林街上的夜市也開始熱鬧了起來。不等馬車停穩,天竺已經跳了下去,錦葵急忙跟了上去,怕再把她弄丟。好在拓跋凜手長腳長,很快追上了天竺,錦葵這才放慢了腳步,直覺有拓跋凜在,她便放了心。
在酒樓填飽肚子後,四個人便一前一後慢慢的在街上溜達,隻要有拓跋應玄和拓跋凜在的地方,總是免不了成為眾人的焦點,天竺倒是挺享受那些年輕女子投來的羨慕的眼光,可於錦葵,除了不自在還是不自在,無意識的,她落後了。似乎從小到大,遠離眾人的目光已經成了她用來保護自己的習慣。她羨慕天竺的樂觀自信,可自己卻怎麼也學不來,她唯一會的隻有隱忍和堅強。
拓跋應玄默默的走在錦葵身後,似乎刻意的保持著一段距離,不算近卻也總能讓她保持在他的視線中。夜色下,那搖曳的燭火倒映在他波瀾無驚的眼中,恍然看去竟似有了點點波瀾。
走過夜市,便到了燈會的地點,人流一下子多起來,天竺跟拓跋凜隻顧著高興,一個勁兒的往前湊熱鬧,錦葵努力的想要追上他們,卻無奈身邊人來人往,身不由己,她如同一片無依無靠的孤葉,隻得在人海中隨波逐流。
“玫瑰?”有人遲疑的喚了聲,隔了一會兒,那聲音近了些,又喚道,“元玫瑰?”
這聲音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錦葵回頭,見一個男人站在身後狐疑的看著她,神情很是驚訝。
錦葵剛好站在一處不太明亮的地方,男人大概是看不太清楚,又往前走了兩步,似要確認。他神情嚴肅,帶著一絲防備,眯著眼細細觀察打量著錦葵。
“公子,你認錯人了。”錦葵不自在起來,率先開口解釋。
顯然對方並不相信,直到自己確認,才莞爾一笑,行而有禮道,“不好意思,當真是認錯了。”
“隻是小姐實在相極了一位舊友。”說話間他的視線又一一掃過錦葵的眉眼,笑道,“不過細看的話,小姐卻又完全不一樣。”
語音剛落,他眼中那不易察覺的防備卻隨機浮了上來。錦葵同時也感覺身旁一股冷氣襲來,轉頭,卻是拓跋凜。無言之中,錦葵明顯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氛圍在他們中滋生。
“四弟也是來逛燈會的麼?怎麼不見四弟妹跟小真?”
原來又是一位皇子。錦葵心裏暗道,怎麼今天皇子都成群結隊的出現麼?
“金枝正帶著真兒在前頭猜燈謎,剛才不經意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便追了過來,還以為是……”他欲言又止,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錦葵。
“原來是三哥的朋友。”他笑得很是玩味,錦葵下意識的覺著討厭。
拓跋應玄不說話,氣氛變得有些沉重。
“既然三哥已尋得佳人相伴,那弟弟就不打擾了。先行一步。”四皇子拱手告辭,臨走卻不忘問道,“還沒請教姑娘大名?”
不知為何,錦葵望向拓跋應玄,潛意識裏覺得此人有些危險。
“怎麼?連名字這種小事也要經過三哥的同意?”
顯然當事人並不打算置身其中,錦葵咬了咬唇,為自己的多此一舉感到羞惱,低聲道,“安錦葵。”
不想四皇子的反應跟六皇子如出一轍,哈哈大笑起來,拍拍拓跋應玄的肩,意味深長的道,“三哥,這一次的護花使者可要當好了。”
拓跋應玄的眼微眯,可錦葵絲毫沒從四皇子的臉上看出一點畏懼,他的笑,反倒帶著點挑釁的意味,她有種大戰即將來臨的錯覺,但最後拓跋應玄不發一語,徑自轉身離開,錦葵急忙追了上去。
他的腳步很快,多少有些淩亂,盡管臉上跟平時一樣帶著淡淡的疏離,卻多了幾分寒意,經常看人臉色的錦葵知道此刻她最該做的就是保持沉默。跟在拓跋應玄身後亦步亦趨,難免困難重重,不知道從哪兒衝出來幾個小孩兒,錦葵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碰到了上午在林中留下的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視線中再不見了拓跋應玄的身影。
原來,她跟在他身後也是多此一舉。
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她不禁嘲笑道,“這傷口還真不是一般的疼啊。”
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堅強,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量,起身拍拍塵土,朝著人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