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長安自古就不是個安寧得下來的地方,它之所以叫長安,隻是人們希望它可以安寧而已。”
師父是對的,自我們四年前來到長安,就沒有一天不是通緝令滿城都是的。
師父還說:“配劍的不一定就是俠客,他可能是殺手。”
師父還是對的,白星辰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這是我在愛白星辰愛了整整四年以後才知道的。沒有太大的驚訝,亦沒有太多的傷痛。要不是他的不告而別,我想,我不會介意他是個俠骨柔情的俠客還是個殺人如麻的殺手。但是,白星辰,那個我深愛的男人就那麼走了,沒有說一句離別就消失了。
我跟師父說,我也得離開一段時間。
然後,我在七天後的那個傍晚找到了白星辰。對於我的出現,他並沒有多少驚訝,一如我知道他是長安城內滿城通緝令上的男子。他還是很輕很柔地喚我----依夢。。。。。。
“為什麼不走?”
“去哪?”
“離開長安,去哪都好。”
。。。。。。
“陪我喝酒吧。”
“依夢。。。。。。”
“最後一次!”
那天夜裏,白星辰醉了,酒量甚好的他被我灌醉了,酒裏參了蒙汗藥而已。
那天,我連夜回櫻山。帶走了白星辰所有的銀兩和他那柄很沉很沉的劍,還有-----我送給他的那根手鏈。
認識白星辰時,是我來到長安的第一個春天。那個春天櫻山上櫻花開得無比絢爛。
我跟著師父來長安找一家姓白的府邸。聽說那曾是風雲一時,富可敵國的人家。而如今麵對眼前朱漆殘落,瓦礫亂堆,雜草叢生的白府,我竟在一瞬間就領略到看世事變遷的蒼涼。
兩天後,趁著師父指揮著工人修葺白府的空檔,我溜了出去,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繁華的長安城街道上亂逛。結果是,我見識來十六年來都不曾見過的喧囂,遇到了跟師父在一起時不會遇到的小賊——我的荷包就在我逛了一條街後生生地被某個我從不曾見麵的小賊給拐走了!
然後,我開始在人群裏漫無目的地一直逛,眼見著天色越來越暗,街上的人越來越少。。。。。。是的,我,迷路了!
彎月一點點掛上楊柳的枝頭,街上行人又開始漸漸多了起來。
長安城的夜市亦是如此熱鬧啊!
可是,再熱鬧又怎樣。那是他們的,我的肚子倒是鬧騰得歡實。夜涼如水,原就體弱的我開始漸漸抵不住初春的寒冷。我蜷起身子蹲著,暗暗發誓,我餘依夢再一個人跑出來,我就是豬!
饑寒交迫,任是哪一個女子都抵不過的,更何況是像我這樣一個在師父無微不至照顧下的體弱女子。就在我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人將我的胳膊拽了起來。
有一種人,一眼抵萬年!
我呆呆地看著拽著我的胳膊的他,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愛情花開在十六歲。
十六歲,這一觸碰,我成了狂人。
你說:“姑娘,迷路了吧。”
你說:“我不是壞人。”
你說:“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
任誰能拒絕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
然後,我鬼使神差,告訴你,我住在白府。再然後,你將我安全地交給我師父。
誰能知道,就是那次的相遇,成就了我們四年的相依相守;誰能知道,就是那一次的邂逅,注定了我們今日的毅然訣別。
回到櫻山已是破曉時分,我不再是那個四年前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姑娘了。
打開錦布,我細細的摩挲那柄殺人無數的劍,手指輕輕在劍刃上劃過。鮮血在劍刃流淌。。。。。。就用我的血來封印你的罪行吧。
星辰,我將劍埋在了那棵見證我們愛情的櫻花樹下。
星辰,我等著來世,我們再來這裏相聚。
最後看一眼,戴上那根曾經贈於你的手鏈,離開,耳際,依稀回蕩我四年前在你耳邊的呢喃:“手鏈手鏈,相守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