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葬可謂備戰齊全,什麼刀子,毒藥,解藥,一股腦全部裝在包裹裏,她下定決心,一定要熬過三天。
而此時,她正跟在尉遲蓮身後,在頗有些情趣的巷道上……
散步。
搞什麼鬼?他不來點兒陰的就不是他性格,於是斯葬提防著,絲毫不掩飾眼底的警惕。
尉遲蓮唇畔挽笑,優雅如斯,若有所思。
這時,迎麵一個白衣道士,那白衣白的亮眼,頗很打眼,那雙黑洞洞的眼睛,包容萬物,黑的透不進光。
他幽幽而過,步履如飄,在與尉遲蓮擦身之際,忽然盯著尉遲蓮的眼睛,陰陰道:“眸如暗夜,算計甚繁。”
又盯著斯葬的眼睛:“光華不定,一生兩世。”
“你說什麼。”斯葬猛地抓住他的衣袖,冷冷道。
道士隻唇角彎了一個詭異的角度:“今日閣下會受聲音上的痛苦。”說罷,巧妙的掙脫斯葬,七拐八拐消失了。
斯葬回過頭,心下猶疑,卻猛地撞入一片冰湖般的瞳眸:“一生兩世。”
斯葬心口跳了條,淡淡移開了視線,袖下的手卻握緊。
夕陽西斜,攤販們三三兩兩離去,尉遲蓮突然頓住腳步,回過頭,清冷道:“唱。”
“……嗯?”斯葬疑惑不解。
“唱歌給我聽。”
哼哼,這可是你說的,我唱個雷死你的。
斯葬剛想大聲嘶吼。
“要甜美的。”
事兒還挺多。
“抱歉,我不懂什麼是甜美。”
“啪——”一聲長鞭鞭策的聲音明晃晃入耳,隱在暗處的暗衛絲毫不懂憐香惜玉地將長鞭甩在斯葬身上,撕裂的衣裳使斯葬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
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我知道了。”
玉夜幽月香
遲來赴錦繡
蓮若蜻落荷
曲鍾茶涼透
斯若稻蛙聲
……
(列位看官將各句第一個字連讀便可知玄機。)
聲音婉轉,如冰潤的玉,與碎雪相擊,不過暗中透著一抹殺意。
尉遲蓮似有些沉醉,眸中浮起一層霧水,迷迷幻幻,看不真切。
許久了,斯葬感覺嗓子有些幹澀,有些明白那個神經兮兮的道士說的“聲音之苦”是什麼意思了。
又許久,嗓子已經腫得如擱了一塊饃饃。她唱的有些氣短,便停了稍許,那一長鞭又襲來,可斯葬早有防備,閃身一躲,險險躲過。
可惡,這家夥傻了嗎?
斯葬心裏恨恨的罵。
夕陽如血,卻為尉遲蓮眉目間渲染了些柔情,竟有種絕塵的淒豔,夕光粼粼,斯葬恍若隔世,用嘶啞的聲音,不自覺唱起了悲涼的歌曲。
“可以了嗎。”這聲音細如蚊呐,因為她的嗓子因為長時間的歌唱,而破壞的十分嚴重。
尉遲蓮如同活死人,就像逝去千萬年的古屍,怔怔地看著斯葬,緩緩伸出手臂朝著斯葬咽喉掠來。
斯葬心下驚駭,魔障了?
便要躲過,可似乎力氣都被抽盡了,心有餘而力不足。
尉遲蓮的手,是骨節勻稱,微微發燙,好像剛被碳火烤過一樣。
發燒了嗎?呸,快點燒死吧。
斯葬厭惡。
正當斯葬以為他要掐死自己時,他卻隻是緩緩撫摸著她的喉嚨,緩緩的,緩緩的。
“……你……”斯葬發不出聲音,隻是驚愕的看著他。
“我時常在想,自己真正想要什麼。”
嗬,要傾訴你什麼令人慨歎的心得嗎,我不稀罕。
“沒有人,沒有人理解我,我就想一個行走於世的孤魂,世界都是黑白灰,乏味寂寞。”如風的歎息,一觸即碎,“小的時候,我以為我想要的是寵愛,不擇手段,但也隻局限於生存與順從上。再大些……便什麼都不在乎了,死亡與殺戮也不能勾起我的震顫。有的時候想,幹脆世界毀滅,所有人都為我陪葬好了。而青年後,我以為和其他人一樣,我要的是權勢,金錢,女人,名利,於是,便是爬著,也要得到。”
……嗬,所以說你是個心裏扭曲的變態吧,世界大了,真是什麼鳥都有。
“你在恨我吧,許多人都恨我,也不在多你一個。”他說這話並不像是陳述,更像是安慰與說服。
一隻孤零零的烏鴉,如一位披著夜行衣的行者,寂寞的掠過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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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感覺尉遲蓮給人的感覺是很悲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