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恨若滔天(1 / 2)

斯葬端望著銅鏡中淒婉的容顏,銅鏡斑駁,映著她的容顏破碎。斯葬模模糊糊間,看見鏡中眉間那濃濃的悲戚,輕輕歎了口氣。

隻半月光景,已連續兩房新人娶進了門。近日又兩日連宿秦樓楚館,嗬,道是“男不風流枉少年”,她隻道“胭脂照水多薄情,空留結發獨自哀”。

不是沒有理論過,她尤記她大談“丞相荒淫不足以治國”,又含蓄指出“身為男子,不可忘夫妻之恩,不可忘自己多年不離不棄之義。”又坦明“浪子回頭,妻仍候也。”

可他的態度,始終淡淡,如水般,卻使她的心顫了顫。

斯葬拍了拍臉頰,讓蒼白憔悴的臉有些血色。

鏡中,一抹衣袂翩翩,斯葬倏爾看到那著一身素白的男子,他的衣袖繡著淡雅的山茶花,舒舒緩緩的伸展,花瓣像月光一樣。山茶本樸素,可映著他如幽蘭般靜雅的容色,添了一段暗香。

“蓮。”斯葬微微地笑著,心中有些溫暖,又有難受,所以笑得有些僵硬。

他不看她,眉間閑適,輕笑起來:“嗬,你本便不應如此叫我。”

斯葬有種不祥的預感。正猶疑著,他笑得有些血腥:“斯葬,”他從不這樣浮冰碎玉般喚她的全名,她心中一顫,“我其實很不喜你。”他一字一頓,卻是那麼淡淡。

“夫君……我……斯葬……妾身可做錯了?”斯葬語調有些怪異,卻不像平常女子那樣跪下,因他說過,她不必跪,不必向任何人跪。

“你的《女訓》都讀到哪裏去了,”尉遲蓮似笑非笑,拍了拍手,一個婉約的溫柔女子聘聘婷婷地走到他的身邊。

“妹妹!?”斯葬不可置信的望著她。眼前這個亭亭的少女,正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斯香。

尉遲蓮淡淡下著命令:“香兒,當夫君訓責你時,你當如何?”

斯香笑靨如花,緩緩跪坐在地,低眉順眼道:“夫君,請責。”

“很好。”尉遲蓮瞧向斯香,溫柔如水,俯身將她扶起。斯葬趔趄了一下。

他望向斯葬:“還不跪下,斯氏。”

斯葬從未想過,她的夫君,會用這個冰冷的“斯氏”來稱她,更沒想到,他要她跪下。

“嗬,尉遲蓮,我這一跪,你就算是親自打碎了曾經許我的誓言!你說過,我永生永世,不跪天地,”斯葬有些哽咽,“不跪君臣,不跪你!”

“驕傲任性,一直都是你的代名詞呢。”尉遲蓮厭惡的退後一步,暗處的影衛在她的膝蓋投出一枚尖銳的石子,頓時,血滲,斯葬隻覺膝蓋一陣刺痛,跪在了地上。

“我給過你機會,可你不識好歹。”尉遲蓮清冷的目光落在窗外,唇邊是快意的笑。

斯葬從不知道,她痛,他會快樂。

一個太監應聲入門,唯唯諾諾,手上的托案上,是三件雕花的器物:雕花的酒盅,雕花的酒杯,雕花的酒碗。酒盅裏麵,是輕盈的白色粉末;酒杯裏麵,是蕩漾的液體;酒碗裏麵,是紫色的散顆粒。

“這是我的毒衛們悉心研究的毒物,比那鶴頂紅還要毒上三分,你今日有幸,得以品嚐。我可以給你恩典,讓你選擇吃下去的順序。”尉遲蓮笑的溫雅,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在同誰講情話。

斯葬卻懂,他是認真的。她在大理寺時,向仵作學過偵辨毒物。斯葬盯著酒杯裏沉浮的物質,久不下底,必是毒物。

她渾身抽搐:“你竟讓我來試毒!你說過!不會讓我受半分的苦!咳咳……天子腳下!你竟敢如此!”她眼神慌亂,有些語無倫次,話語裏是如淵的寂寞和痛楚,因為舊疾,她劇烈的咳嗽,嘴角滑落一絲血。她又有一絲絲的期待,期待他一瞬間的動容與憐惜,可她怔住了!從內到外的呆住了!她看到了什麼?她看到他眼眸如萬年琥珀,不帶一絲表情的看著她。

她劇烈地抽搐,咳得更厲害了,連胸腔都在顫抖。膝蓋還在汨汨地流血,她試著用另一條腿站立,可又一塊尖利如針的石頭飛了過來!

“哢——”竟是將她的骨頭打斷了!

“啊!”她的眉擰成了一團。

“唉,真可憐哪,可是我不願意再看這樣的戲碼了,灌下去。”他退後一步。

太監眉間滿是譏嘲,將毒散和毒粉與毒酒混在一起,一手鉗著斯葬的下巴,一手將毒灌進她的喉管!

斯葬拚命掙紮,卻使那毒嗆進氣管!突如其來的劇痛差點令她窒息!

她抱成團,緊緊的,那時而火辣辣,時而陣陣冰的劇痛像螞蟻在撕咬她的血管。膝蓋處流的血更甚了,說是汪洋也不為過,那血由紅變青,由青變紫,由紫變黑,其間還有焦黃色的液體混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