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卿曰:"妻之輕服詣門,跪自陳請也,其誌豈望生還哉!寂寂寞寞,自經於溝瀆之中,而莫之知,不若死鞭撲之下為快也。至是而卓氣亦奪矣。"黃帛黃帛,道人,張貞妻也。貞受《易》於韓子,方去家二十裏,舟覆,死。貞弟求屍,經月不得。帛乃自往沒處,躬訪不得。遂自投水中,大小驚睨。積十四日,持夫手浮出。縣長韓子長嘉之。召帛子幸之,為縣股肱。人名浮屍處為鴛鴦坊。
劍州民婦建炎初年五月,叛卒楊寇南劍州道。出小常村,掠一民婦,欲與亂。婦毅然誓死不受汙,遂遇害,棄屍道旁。賊退,人為收瘞之。屍所藉處,跡宛然不滅。每雨則幹,晴則濕。往來者鹹歎異焉。或削去之,隨即複見。覆以他土,其跡愈明。
吳金童妻成化年間,海康民吳金童,與其兄吳祈,挈家避寇。適新會民劉銘、梁狗賣穀還,附其舟。銘、狗窺金童妻莊氏色美,留止於旁舍。祈出遠傭,銘屢犯,莊氏不從。銘、狗乃誘金童夜捕魚,斫其腦,投之江。時江濱民關道安聞金童號呼,欲救不果。銘歸,複犯莊氏,拒益力。居數日,莊氏出汲,見金童屍浮於銘門。哭視之,創痕宛然,得銘謀死狀。顧力不能報,乃偕幼女投水死。三屍隨潮上下,旋繞銘門。其鄰李逢春收葬之,銘夜發屍棄於海。吳祈自外歸,得弟屍於海濱,訴之官。儒生李啟及關道安等,爭述莊氏節義。有司具聞,詔旌表莊氏節義,梟銘、狗殉眾。刑部尚書陸瑜,奏李逢春收葬三屍,誠為義舉。今被發掘,宜命有司即其處窆之,立石誌其夫婦姓名,以垂永久。報可。
婦人自裁,乃夫死後第一幹淨事,況迫於強暴,計無複之者乎!若所夫尚在,又當委曲以求再合。非甚不得已,不必悻悻懷怒,爭尋結局以明誌也。崔簡妻用剛,河池少婦用柔,皆以智數得免汙辱。雖其才有過人者,然所遇非窮凶,是亦有天幸焉。若知必不免,吾又諒其必以死殉也。息媯不言以報蔡仇,論者猶非之。若楚之卓氏,不足道矣。
唐滕王極淫,諸官妻美者,無不淫遍。詐言妃喚,即行無禮。時典簽崔簡妻鄭氏初到,王遣喚,欲不去,則懼王之威;去則被王之辱。鄭曰:"昔湣懷之妃,不受賊胡之逼。當今清泰,敢行此事耶!"遂入王中門外小閣。王在其中,鄭入,欲逼之。鄭大叫左右曰:"大王豈作如是,必家奴耳!"取隻履擊王頭破,抓麵流血。妃聞而出,鄭氏乃得還。王慚,旬日不視事。簡每日參候,不敢離門。後王坐,簡向前謝,王慚,乃出。諸官之妻,曾被王喚入者,莫不羞之。
梁祖攻圍岐隴之年,引兵至於鳳翔。秦帥李茂貞,遣戎校李繼朗統眾救之。至則大捷,生降七千餘人。及旋軍於河池縣,掠獲一少婦,甚有顏色。繼朗悅之,寢處於兵幕之下。西邁十五餘程,每欲逼之,即雲:"我姑嚴夫妒,請以死代之。"戎帥怒,脅之以威,終莫能屈。帥笑而憫之,竟不能犯,使人送還其家。
蔡侯譽息夫人之美,楚子滅息,以息媯歸。既生二子,猶未言。楚子問之,對曰:"吾一婦人,而事二夫,縱不能死,其可奚言!"楚為之興兵破蔡。
楚人張生,居淮陰磨盤灣。家啟酒肆,頗為贍足。紹興辛巳冬,虜騎南下,淮人率奔京口。張素病足,不能行,泊駐揚州。已而完顏亮至。張妻卓氏,為夷酋所掠,即與之昵。卓告曰:"我夫在城中,蓄銀五錠,必落他手,不若同往取之。"酋喜,諧詣張處,逼奪之。張戟手恨罵。酋喜,以為悅己,凡擄獲金帛,悉以委之,相托如真夫婦。俄而亮死,軍還。卓痛飲酋酒,醉臥,投利刃,斷其喉。席卷財物,鞭馬訪張。張話前事,責數,欲行決絕。卓出所攜付之曰:"當時不設此計,渠必不肯信我。今日之獲,乃張本於昔也。"於是聞者交稱焉。
李真童李真童,張奔兒之女也。十餘歲,即名動江浙。色藝無比,舉止溫雅,語不傷氣,綽有閨閣風致。達天山檢校浙省,一見,遂屬意焉。周旋三載,達秩滿赴都,且約明年相會。李遂為女道士,杜門謝客,日以焚誦為事。至期,達授諸暨縣同知,備禮取之。後達沒,複為道士。節一愈勵雲。見《青樓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