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的第三次模擬考試，學校在整個地級市裏排名不理想。
校長覺得丟人了，決定要把老師們這幾個月以來的工作量全部扣除，老師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以來沒有發工資的緣故了，原來是蓄謀已久啊！
不知道是誰開始那麼大膽了，給校長發了幾條短信，明顯開始和他進行挑戰。
校長大怒，結果可想而知——開會！
校訊通嘩啦啦地響在辦公室裏，就像是黑白無常抓小鬼來了。
老師們看後，差點都得了憂鬱症，這都晚上五點半了，開始開會，飯也不能吃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呢！
令方閩南沒有想到的是，校長竟然大言不慚地把那兩條短信讀給大家聽。
所有的人聽了都屏氣凝神，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傷心，有點高興吧，那就是終於有人開始公然挑戰這個誰也不敢公開地說一句半句壞話的領導；也有點傷心吧，因為這個短信會連帶著所有的人受苦受累啦！
時間慢慢地走，就像一個老態龍鍾的智者。
到了晚上十一點了，還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
短信說校長貪汙受賄，於是他在那裏反複重申，他不貪汙，不受賄，自己的名義下隻有兩套房子，沒有短信上說的那樣“房子不計其數”！家裏是有錢，那是祖傳的，是祖上留下來的，有兩三百畝土地，都不是自己通過不正當手段獲得的。
短信還說他穿名牌開名車，隻要出去旅遊就是幾十萬幾十萬的花錢，有沒有想過老師們連最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他說，這都是自己一輩子辛辛苦苦到達的地步，你們要是想像如此，就要努力，就要拚搏，現在沒錢，那是你不努力。
崩潰，再次崩潰！典型的“老地主”——財大氣粗！
老師們的眼皮開始上下打架，再也支撐不住了。
他坐在那裏，就像一座碉堡巋然不動，還有他的秘書在那裏一杯水一杯水地給他倒上。
老師們的怨憤隻能留在心裏，留在迷迷糊糊的意識裏。
好多人都趴下了，連連叫苦。
時間到了淩晨兩點了。
他還在說，無休無止地說，說得天昏地暗，還是不能消除他內心的憤怒，就像一頭咆哮的猛虎，點名指姓地把全校幾百個老師中的幾十個罵了一個遍。這還不解恨，又顛來倒去地重複著說過來說過去的話。
看來，他真的受不了了，統治一個地方這麼多年，沒有一個人敢違背他的心意，這沒有任何預見的短信使他覺得人不能忍受了。
怎麼辦，那就折磨這些人吧，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隻要誰不服氣，就一定會變本加厲地得到懲罰。
小微坐在方閩南的身邊，臉色發黃，看上去那麼不舒服！
方閩南低聲問道：“沒事兒吧！”
“沒事兒，就是累，我睡一會兒啊！”小微一趴下，就呼呼地睡著了。
小微沒有離開，和她一樣的孕婦老師們都沒有離開，都在這裏，一個都不能少。
真是討厭至極啊！
他說，自己不貪汙，自己小時候媽媽就告訴他，做事要對得起良心，他媽媽以前是這個小城最有潛力的電力公司的會計，換了好幾屆領導，就是沒有更換會計，那是他媽媽廉潔，從來不會拿著公司的錢辦自己的事兒。這對他影響深遠，還有就是他媽媽告訴他，做人要厚道，他上學在外的時候，媽媽給他準備十幾條內褲，好多同學家裏窮，沒有內褲穿，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借給他們。你說，這樣的人，他會貪汙嗎？
內褲？方閩南差點笑出聲來。
看來，今年的流行語一定是“你借內褲了嗎”。
四點了，好多老師都睡了醒來，醒了再睡，睡了又醒，他還在那裏喋喋不休。
方閩南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什麼時候就結束呢？
張琴一定睡著了，自己還是不要發短信了，免得打擾她，還是等著開完會了直接過去吧！
你們知道什麼叫名牌嗎？我身上穿的這些衣服就是有錢人穿的一般衣服，隻是比你們有品味罷了，你們竟然連什麼衣服什麼車子是名牌都不知道，還說我，丟不丟人！
“閩南哥哥，閩南哥哥——”一個聲音在門口打破了沉寂。
方閩南回頭看到了小琳，明白了什麼似的，心裏一陣驚慌！
老師們陸陸續續地從桌子上爬起來。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門衛呢？”校長咆哮著。
門衛從小琳身後閃出來，說道：“她說是方老師的親戚，說是方老師家裏出事兒了。”
方閩南站起來，小琳看到他後，大聲哭泣，“閩南哥哥，小琴姐姐，她，她，她不行了！”
方閩南淚眼模糊地跑了出去，所有的人寂靜無聲，就像是天地間凝固成一個靜止的物體。小微也站起來跟著跑了出去，可是已經看不到方閩南了。
坐在出租車上，方閩南心如刀割，“小琴，你不可以這樣的，我們說過，我們彼此要愛著自己，一輩子，生生世世！”
匆匆跑進病房的時候，空無一人，方閩南發狂似的跑向手術室，看著那亮著的紅燈，心裏一陣陣絞痛，就像是丟失了自己的夢一樣。
他順著牆壁慢慢地蹲坐下來，伸出雙手抱著自己的頭顱。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樣放開自己的心扉，和相愛的人走完最後一段路程，還是這麼沒能和她同甘共苦，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痛恨自己的一無所知，痛恨自己這些天裏丟失了最本真的色彩。
小琳走過來，也蹲在方閩南麵前，憂傷地說：“方閩南哥哥，對不起，我沒能照顧好小琴姐，她一直說自己沒事兒，可是看到她的臉色和眼神，我就知道她不行了，但是打你的電話總是打不通，我隻能托付給護士，就匆匆趕去找你了，誰知道，說了半天好話，門衛才答應帶著我去找你。對不起，小琴姐，讓我跟你說，要你以後一定快樂。”
方閩南聽不下去了，他的心此時已經破碎了，零零散散。
望著窗外那朦朦朧朧的樹葉，就像是生命垂危時分的憂傷與無奈。
他在心底一遍遍地說：對不起，小琴，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命運不是自己來安排的，如果要是自己可以安排自己的命運和生活，方閩南一定不會這樣。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即使讓自己粉身碎骨，也要照顧好自己愛著的女孩。
可是，如果畢竟隻是如果，不會是肯定。
小琴走了，離開了，帶著肚子裏兩個人的結晶，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方閩南。
當醫生開門走出來的一瞬間，方閩南看清楚了醫生滿臉的愁容，和那無可奈何的眼神，朝著方閩南搖了搖頭，方閩南一個箭步衝進手術室。
那張白色的蓋布令人多麼害怕！
方閩南慢慢地走過去，慢慢地靠近。
手指輕輕觸碰到那冰涼的白布時，心也冰涼到了極點。輕輕地掀開，看到了那張蒼白的臉，曾經的歡樂和笑容現在一切歸於平靜，淡淡的，沒有任何情感的悲喜。
“小琴——”方閩南跪在床前，無淚可流，淚已流盡。
握住那雙冰冷的手，沒有一絲溫度，僵硬的像是被凍在冬日樹梢的冰淩。
“小琴，我知道你沒有走，你不是說我們永遠在一起嗎？不管我們誰走了，都會永遠陪在彼此身邊嗎？你還記得嗎？你說話啊！你告訴我，你沒有離開我，好嗎？”
無聲無息，靜靜的空氣死氣沉沉。
方閩南就那樣握著張琴的手，跪在那裏，小琳怎麼勸也勸不走，怎麼拉也拉不走。
直到小微和楊林他們趕過來的時候，才把他強行拉開，護士推走了這個曾經海誓山盟的女孩子。
爸爸媽媽趕到的時候，張琴已經下葬了，和姐姐葬在了一起。
方閩南神情恍惚，對著爸爸媽媽痛哭一場。
爸爸撫著他的肩頭說：“兒子，你是男子漢，你要堅強，我們人生中都會麵對各種各樣的突如其來，你要挺住！”
方閩南簡單快速地點頭，又搖頭。
他不知道爸爸說了什麼，根本就沒有聽在心裏。
突然下起了雨，涼涼的冷冷的冰冰的，打落在身上讓人哆嗦不已。
天都要暗下來了，方閩南蹲在那裏就是不肯離開，看著墓碑上的幾個字，他的心丟了，不知道飛走了，還是哪裏去了？
爸爸媽媽勸他無濟於事，小微走過去，蹲在他身邊，對他說：“閩南，你知道嗎？這已經是真的了。”
方閩南抬頭看了看小微，突然微笑一下，“不會的，她不會走的，她跟我約定好，即使死了，也要永遠地陪在彼此身邊。”
小微的淚水也是如此緩緩滑落，她淡淡地抽泣一下，說道：“是啊！閩南，她不會離開的，就會在你身邊，可是你知道嗎？她曾經跟我說，她希望你永遠地快樂上進，和過去一模一樣，你要是這個樣子，她一定放心不下，你要好好地生活！”
接連幾日，方閩南沒有回學校，一個人坐在小屋子裏，不說話，就那樣靜靜地待著，爸爸媽媽看見他的樣子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他們還是希望孩子能夠堅強地挺住，能夠自己調整好自己。
方閩南看著兩個人的照片就想哭，哭得眼淚都幹涸了，但是他的心還是找不到。
有時候，他會覺得張琴就在自己身邊，就在看著自己，恍恍惚惚地覺得就在身邊的某個角落地望著自己微笑。
張琴臨走之前，留下一封信，讓小琳交給了方閩南。
方閩南不敢看，可是還是忍不住想看，看到那娟秀的字跡，就像是看到了小琴坐在病床床頭緩緩滑落筆端，落在紙張上麵的那份愛。
閩南：
我知道我要走了，可是我是多麼舍不得你。
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當你撞向我的時候，我看清楚了你的麵龐，我知道我見過你，你曾經在姐姐的店裏相親好幾次，我偷偷地看見過你，那時候，就愛上了你。那天我們的相遇，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我們的緣分原來不淺，上天讓我們有了交集。可惜的是，歲月是難以捉摸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飛來橫禍，就像姐姐的離去，就像我的即將離去。
閩南，我還記得，你說過，希望我們永遠地在一起。可是，我違約了，我們的海誓山盟到頭來隻能成為泡影。你知道嗎？當我和姐姐說了我愛上了你的時候，姐姐也替我流淚了，那時候日子多麼歡暢！可是誰知道我命薄，我們不能在一起了，我要離開了，你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閩南，我走了，我一定會走的，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不止是我一個人，你還有好朋友小微姐，還有爸爸媽媽，還有你的可愛的孩子們。我走了，你不要想我，我們曾經說好即使誰離開了，也要像《人鬼情未了》的主角一樣，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會這樣的，我希望你能夠再次遇見一個能和你走在一起的人。小微姐很好，她溫柔體貼，我相信，你們很般配的，我托付她照顧你，你要也答應我，好好地照顧她，好嗎？要不然，我不會安心的。
閩南，我們這輩子有緣無分，但願我們下輩子能夠永遠在一起不分開。
再見了，閩南！再見了，請記住，好好生活，你活得好就是替我活得好。
張琴的離去給方閩南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就像一把刀深深在在心上劃了好多次，已經支離破碎無法複原了。
看看方閩南每日每夜的樣子就可得知，他不愛說話了，即使和孩子們在一起也快樂不起來，總是說著話說著話的時候，就會思維停滯，大腦休克！尤其是帶著孩子們讀課文的時候，心裏總會充滿了憂傷，暖暖的夏日也無法彌補他心的寒冷創痛。
下課後，他會一個人打開“碰碰涼”的鎖，走進去，呆呆地呆上半天。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恍若隔世，桌子上灰塵布滿，吹一吹就像是吹起了整個風塵。
他找個位子坐下，一坐下就想起了小琴、姐姐還有自己三個人圍在一起快樂而開心地吃飯的情景，多像一場夢啊！可方閩南還不曾想過從夢裏走出的時候，夢已經斷了。小琴的笑聲響在耳畔，方閩南的嘴角也忽然觸動一下，微微一揚，笑出了聲，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回憶，方閩南的淚水就順著眼角滑落。
朦朦朧朧間，似乎又看見了心愛的人坐在櫃台後麵專心致誌地查看著每日的賬簿，那種神情多麼愜意悠然，微微的笑容蕩漾在臉龐，烏黑的鬢發散落在眼前，時不時地抬頭朝著方閩南笑笑。
方閩南多麼想走過去，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跟她說：“我愛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他輕輕地站起，慢慢地靠近。
可是這一切都是海市蜃樓，還沒有走近，這一切都化為泡影，在眼前消失了。
方閩南靜靜地呆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多麼希望這情景再次出現，可是無濟於事。
他的淚水再次橫流，簌簌不斷地滴落，那張臉掛著多少晶瑩的淚珠啊！
小微走進來的時候，看到方閩南的樣子，心裏著實地痛了一下。
她走近他，緩緩地道：“閩南，你不要這樣，你這個樣子，我的心裏難受。”
方閩南看清楚了她，她不是小琴，是最好的朋友小微，小微憂傷滿懷地看著自己。
苦笑一下：“小微，對不起！”
“閩南，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知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即使小琴離去的時候，讓我照顧你，也讓你照顧我，可是，我們畢竟隻能是最好的朋友。”
“嗯，小微，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方閩南的心真的好痛，痛的難以自抑！
“閩南，你要好好地生活，這樣我們每個人的心才不會這麼痛苦難以忍受啊！”小微拉著方閩南的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可是，小琴不再了。”
“小琴是不再了，這是事實，你要勇敢地麵對啊！小琴走了，還有我們，我們都還在你的身邊，我，楊林，還有好多好多不錯的朋友！”
“我知道，謝謝你們陪在我身邊啊，我會好起來的。可是，我永遠忘不了小琴啊！一想起過去，我的心就會很痛，是我對不起她，在她最後的日子裏，都沒有好好陪著她，讓她度過最快樂的時光！”
“你總是這麼懊喪也毫無辦法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你隻有勇敢地麵對，接受了這一切，把小琴深深地放在心裏。”
張琴的後事早已處理完，尤其是小琴的遺囑，爸爸媽媽幫忙完成了她的心願。
小琴遺囑上說，把姐姐留下的積蓄分成兩個部分，一半留給方閩南，一半捐獻給自己所在的孤兒院，“碰碰涼”的小店已經買了下來，留給方閩南。要是方閩南認為可以的話，就讓小琳打理，這麼多年了，她和小琳也情同姐妹，收入的一半歸方閩南所有，一半就歸於小琳所有。
這一切都完成了，隻是小琳回家休息幾天，她也麵對不了這樣的結局，看到屋子裏的一切，心裏也會憂傷難受。
所以，“碰碰涼”的生意暫時停下。
爸爸媽媽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就坐車回家了，他們臨去的時候，還是擔心著方閩南的未來，可是，這是需要時間的，爸爸拉著媽媽的手說：“我們給孩子一段時間，讓孩子自己好好地調整一下，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是的，方閩南知道自己一定能慢慢地從痛苦裏走出來，也真的慢慢地走了出來。
高考來臨了，方閩南跟主任請假不要安排他監考了，他害怕自己神情恍惚出什麼亂子。主任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還跟他說，本來也就沒有安排！隻是你要趕緊從痛苦中走出來，要不然你的未來誰來奮鬥？好幾個家長都反映說，你現在和以前相比差了很多，要是這樣下去的話，你的班隻能交給別人帶了，實習生也快回來了，校長還透露說，你要是再沒有起色的話，你的班就交給快回來的吳敏帶。
方閩南苦笑一下，什麼都沒說，心裏就罵了一句。
推掉了校外的屋子，方閩南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會學校的宿舍，在學校的宿舍裏，他開始了新的開始。
小微的肚子越來越大，方閩南看著小微的樣子，總是微微笑著，開玩笑道：“一定是個男孩子，你看你的肚子都這麼大了，將來兒子一定雄壯啊！”
聽著這樣的話，小微的心也漸漸地開懷，她感覺方閩南漸漸地從痛苦中走出來，雖然回不到以前的那種快樂，但也不再鬱鬱寡歡就很好了。
楊林恐怕真的喜歡上小微了，還是每天有事兒沒事兒的時候跑到兩個人宿舍裏說說笑笑，還總是給小微買好多好多的補品。
方閩南看在眼裏，明白在心裏。
小微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整天傻乎乎地樂著。“怎麼可能？我和楊林小師弟隻是和你一樣，是最好的朋友，他比我小兩歲多呢，我和他不可能。”
方閩南私下跟小微說起這話的時候，小微一口否決，看來這真的是不可能的。
“那你怎麼辦？我們都這麼體貼地照顧你，你也該找個家啊！我們就省事了。”
“你是覺得照顧我麻煩唄？”小微反問道。
“不是，隻是覺得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那你覺得，現在我會愛上誰嗎？又有誰能愛上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結婚之後馬上生下一個別人的孩子的女人！”
這倒也是，方閩南沒有說出口，心裏感覺小微的話一語中的。
方閩南也曾問過楊林，楊林淡淡地擺手笑道：“師哥，你多想了，我是覺得小微姐現在多麼不容易才這樣照顧她，你多想了！我跟小微姐就跟和你一樣。”
兩個人如此說，方閩南也不再多想。
高考馬上來臨了。隻是高考那兩天裏，方閩南看見小微經常坐在宿舍的電腦前，穿著防輻射的孕婦服，樂此不疲地聊著QQ，走過去看看，小微就把他推開，還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看人家的隱私啊？”
“不是，我是擔心你，還有肚子裏的寶寶而已，我害怕你被輻射了，還害怕你被網絡迷惑了，搞起網戀來，深陷其中，那怎麼辦？”
“去去去，我有那麼幼稚嗎？”
“沒有，你隻是幼稚的冰山一角罷了，要是蔓延開來，那誰知道會不會是幼稚的成千上百倍呢？哈哈哈——”
小微沒有笑，而是轉身鄭重其事地問道：“方閩南，我們這樣作為好朋友相互照顧，是不是也不太好啊？要不然，你娶了我算了？”
天打五雷轟啊！“不要開玩笑了，說實話，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了，因為我已經愛過了，愛過了就不會再裝下一個人的。”
“嗬嗬嗬——”小微看著方閩南也是如此鄭重其事，才嗬嗬地笑出聲來，“我開玩笑的，看你緊張的樣子，對了，我要是離開這裏，和過去相愛的人再次走到一起，你會怎麼看我？”
“什麼？你是說你過去愛過的人？劉程誌？他又想吃回頭草了嗎？”方閩南就像是晴天裏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
“不是，沒有，我隻是做一個假設，其實我和他分開之後，就沒有再聯係，我知道那個女人也還是像我當初一樣擔心著，所以我不會和他聯係，即使朋友關係也不行了。”小微說得斬釘截鐵。
方閩南傻傻一笑，不置可否。
確實小微離婚之後，這個男人再也沒有和跟小微有關係的人聯係，看來，世事人情就是這般啦！方閩南過去一直覺得劉程誌這個人還是比較意氣用事，現在看來，也不過凡人一個，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
也許這就是生活吧！生活本就是如此！
現在彼此相依為命吧，或許小微將來能夠遇見一個真正和她白頭偕老的人呢，到時候，方閩南一定會祝賀她的，一定會懷著最大的祝福送給她最美好的祝願！
小微話說的好：什麼事情過去了就像潑出去的水，一切都歸於平靜，我們還是應該看著以後的生活，在以後的日子裏，每個人每件事每段情感都是一種新的開始，新的開始裏麵就會孕育新的靈魂！
這個女人現在真是有了思想啊！
高考隻有兩天的時間，卻像是一個人一輩子的日子。
也許方閩南體會得最為深刻，曾經也是從這兩個日子裏摸爬滾打過來的，幸好今年不再正襟危坐看著孩子們闖這個關隘。
方閩南記得曾經坐在敞亮的教室裏，做著高考題，滿頭大汗，即使自己曾經見過的題目也變得陌生，老師一直說要和試題做朋友。可是到了關鍵時刻，這些朋友們一個個抱著琵琶半遮麵，哪裏能夠看的清楚。所以曾經不僅僅帥的掉渣而且成績好的掉渣的方閩南在這個戰場上還是沒有能夠發揮出自己所有的水平，以至於隻考上說起來還不錯的師範院校。
高考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真的就是一場夢。
夢醒來的時候，才能發現這場夢究竟是美夢，還是噩夢。
這兩天裏，方閩南回到張琴的老家，當他再次來到張琴的墳墓前，他的心又一次跌落深淵，墓碑上的照片看上去那麼清純可愛，可是已經在風吹日曬下變得泛黃，他的心痛苦難堪，不知道究竟該安放在何處。
自己沒有更多的時間來這裏陪著心愛的永遠難以忘懷的人，隻能有時間來看一看。
就像是對待自己的父母一樣，這麼多年，一年之中也隻有幾個日子可以回家和他們共敘天倫之樂。
他記得自己在大學的時候，寫過一篇散文《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感動了文學院的好多人，血氣方剛的男子漢們也一個個流下滾燙的淚水，他的文章中說到自己的曾經和未來的希望，那就是和爸爸媽媽相親相愛一家人永遠不分開。
可是畢竟之際到來，他也和大多數人一樣背井離鄉，來到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小城，陌生的人際。
他有時候在想：地方保護主義有時候是不是還是不錯的呢？至少可以讓一家人能夠永遠地呆在一起。
他回來的那天，天氣很好，高考這兩天下了一場雨，年年如此，所有人習以為常，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注定。
他乘坐火車回到了小城。
一下車，熟悉的一切映入眼簾，那些低矮的建築，煩亂的街道，一切一切都如原樣，和過去沒有絲毫分別。
他覺得自己很幼稚，離開兩天怎麼會有分別，生活就是一點一點前行的，哪裏會突然發生什麼變化，除非生老病死！
可是，方閩南錯了，大大地錯了。
不過，他錯的一開始心慌，一會兒就心樂了。
回來的火車上，給小微買了一點天津特產——大麻花。主要還是因為那個乘務銷售太能說會道了，坐在方閩南身邊說了好幾個小時，給誰都不好意思了，就花了一百多塊錢。
他走進學校的大門，一臉憂鬱消失，喜氣洋洋得拎著東西走向宿舍。
遠遠地看見了楊林，他低著頭慢慢地前行。
“楊林——”方閩南大喊大叫。
楊林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方閩南，樂嗬嗬地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