閭關這個城牆的夯土在趙成手上已經層層疊疊的壘起了六七丈高。夯土層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圓圓的夯窩。冬日再一上凍,直堅如鐵石。然而樂開等守將還猶自不足。大群士兵還冒著寒風的搬運著開采出來的條石上山,用來圍護土牆牆基。
東西兩道關卡,巍然屹立,然而燕軍在白雅昕的建言之下,在東關之後又建立了一道關卡,關牆已經有三四丈多高。此時此刻,天氣已經極寒。大群士兵,在緊張趕工。有用圓木粗索牽拖條石上山的。有在寨牆上修治堞頭,有在擺開大鍋熬糯米汁和灰漿混合物用來給石頭牆基勾縫的,熱鬧異常。
寒風當中,就看見一隊人馬,正逶迤沿著城牆內的階梯往城頭而上。這些軍漢都是些雄壯矯捷的漢子,穿著厚厚的胖襖戴著白色的貂帽。這般天氣下仍然顯得精神十足,走在階梯上也個個步履有力。看著他們腰間佩刀佩劍的把手上纏著的那些似乎染透了血跡的細繩包布,就知道這些穿著秦人皮甲的燕人士兵們,都是從死人堆裏麵滾出來的廝殺漢子。
這些親衛軍將們簇擁著的正中一人,頭戴王冠,身穿王袍,腰佩長劍,赫然正是奉命假冒姬丹的秦雲,不得不佩服趙染兒的易容術,這相貌竟然有七八分像,靠近了才能辨認,站在城樓之下恐怕就是姬丹在旁,光從相貌來看就算是那些跟隨姬丹多年的侍衛恐怕都難以分清。
不過像雖像,這些跟隨姬丹廝殺多時的還是明顯能感覺兩人的氣場不同,秦雲雖然也算是身經百戰、勇猛過人的悍將,但是比起姬丹來,終究少了一份睥睨天下的霸氣和殺伐果斷的狠絕。
秦雲之左為樂開,右為趙成,再往後則是白雅昕和趙染兒兩人。一行人走到垛堞旁,俯首下顧,一條山道在群山當中蜿蜒曲折而過。此間雄關將這條大軍通道堵塞住,死死的卡住了秦人進入遼東的咽喉要隘。
城樓之上,眾人一時間都未曾開口說話。放眼望去,群山莽莽,殘葉在天空中狂舞飛卷。山風呼嘯如怒濤擊岸。數百燕軍哨兵,山上山下,鐵衣冰寒,穿梭值守警戒。在他們身後,數千悍卒,蜂屯蟻聚,呼喊著號子搬運營建。
這番守關景象,如此雄渾壯麗。
但使男兒至此,意氣素霓而生,按劍追思千載往還。夜中金戈鐵馬,自然入夢而來。
但在此處,能立男兒功業,才不負生平!
白雅昕抬起頭來,仰望著蒼茫的天色,喃喃的說道:“最多不過二十天時間,風雪就要來了,一旦這漫山遍野鋪上了厚厚的大雪,秦人肯定熬不住要退回昌黎城避風雪,再來攻城時已是明年春暖融雪之時了。所以,這二十天至關重要,務必堅守住!”
樂開和秦雲兩人聞言不禁暗自佩服,連連點頭。
此時此刻在軍寨正中的望樓之上,白雅昕披著一身軟甲,外麵擁著白狐皮貂裘。錦帶抹額,束著馬尾。按著望樓欄杆,呆呆的看著眼前湧動的人群。
聽到白雅昕的話,趙染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終究什麼都沒說,隻是抬起頭來,視線掠過莽莽群山,朝南麵望去,臉色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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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黎通往醫巫閭山的山道上,秦軍正晝夜兼程向東急進。
辛勝望了望天色,又望了遠處的群山,心頭微微有點焦慮,從今年的天氣來看,暴風雪可能會比往年來的更早一些,他務必在風雪到臨之前攻下閭關,否則就隻能退回昌黎城,靜待明年春暖融雪。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喝令道:“號令全軍,加快速度!”
老秦精兵的行軍速度一向都是杠杠的,辛勝也很少下達催促的軍令,不過如今,他卻已經連續三次下達了加快行軍速度的軍令。沒辦法,這天氣看起來是在不妙,他必須和風雪搶時間。
“辛將軍有令,加快行軍速度!”
“辛將軍有令,加快行軍速度!”
“辛將軍有令,加快行軍速度!”
辛勝的命令很快傳達下去,萬餘秦軍盡管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可一個個還是甩開大步向前飛奔而去,在長年累月的鐵血征戰以及戰功、爵位的激勵之下,秦軍將士所爆發出的精神意誌力是超乎想象的,這點行軍強度,遠不足以拖垮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