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2 / 2)

我暴怒地跳起來,小三怎麼了,我怎麼了?

我妹淒涼地一笑,哥你幫幫我吧,你幫了我,我可以容許你過那種荒誕的日子。

我實在沒法跟她講得清,從望見小三媽媽睡褲的那一刻,她就認定我們荒謬得無法見人了,她甚至跟小三講,你怎麼能容忍跟你母親要一個男人呢?小三咬破嘴唇說,隻要他們願意,我可以裝看不見。果然小三一出院,就把自己關在了臥室裏,把她母親的東西全扔我床上,連空氣都趕了出來,她跟小三媽媽約法三章,互不幹涉,互不過問,夜裏不能弄出太大聲響,更不能在她麵前親昵,否則就要死給我們看。

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生活的繩索最終還是牢牢勒住了我脖頸,我隻能安慰小三媽媽,一切隨命吧,還能咋。

我決計去見思思,我不能眼看著我妹的幸福生活讓她毀了,而且真要毀起來,毀的怕不隻一人,弄不好我們都要跟著遭殃。我妹的目光告訴我,她能建立一切也能毀滅一切。

小三媽媽攔著不讓我去,她說你忘了呀,思思可是楊七兒的妹妹,她怕是尋仇來的。小三媽媽還在拽著不讓我出門,小三屋裏騰地發出一聲響,她又把什麼砸碎了。小三媽媽無奈地歎口氣,鬆了手。

是在思思的屋裏,離褲襠巷不遠,這房子本是買給大帥的,大帥望都不望,他整日窩在自己的小平房裏,抱個塑料娃娃,哄呀哄的。沒想這房子竟有了新的用途。我進門的時候,思思正在彈琴,琴音繚繞,讓整個世界處在一種悲傷的回憶中。我坐下來,目光從後麵爬到她頭發上,那是一頭美麗的秀發,自然地垂落著,不染毫塵。一襲白裙遮住她顯山顯水的身姿,從後麵看,簡直就是位聖女,為喧囂的塵世而來,想將這紛亂的欲望一網打盡。

一曲彈完,思思款款站了起來,吟吟一笑。我們的目光碰在一起,躲開,又碰,仿佛觸不得離不得。她要倒水給我,我謝絕了,我說思思,這美的琴音,真不該打斷。她在我對麵坐下,說該斷的終歸要斷,世上哪有美而不斷的琴音,隻怕這一次斷了,再也續不起來。我說琴在心裏,心不碎則琴不斷,琴為心生,心為琴活。思思望我一眼,久長地,卻又忽然地垂下,難得你也是懂琴的人,隻是晚來了一步,我已發誓與琴不再,也好,你算是見證我的人。

我們無言地坐著,目光相碰處,晶亮晶亮的雪花碎落。好長時間,我們都走在一場雪裏,說實話,她是我遇到的第一個純粹而又安靜的女子,她的純粹與心共在,我想像不出這樣的女子怎能輕易跟馬六斤上床。思思說話了,她一張口,我便知今生不能逃開她了。

怪不得馬六斤,女人天生是為男人生的,找不到心仰的人,我便把自己胡亂交了出去。白裙落地處,思思的一雙腳美麗地裸著。她說話的聲音如琴一般輕妙,看不出她有什麼恨憾,有的隻是一種與往事舉杯的解脫。她接著說,不用你費心,其實經曆了以後,才懂得什麼叫不和諧,過去了,煙銷雲散,猶如這琴音,你再也聽不到了。

我的心有種迷惘,說不出的疼痛,目光傷感地落在琴架上,那美妙感傷的聲音,真的不再了麼?

思思站起來,如風般飄到琴前,我發愣時,琴弦猛地一響,冰消玉碎的聲音。琴弦斷裂時,她的身子猛地一晃,我快速奔過去,雙手攬住她柔弱的腰。我說思思不要,一切可以再來。思思苦苦一笑,再來?她的目光在我臉上久久地尋問,仿佛要找回什麼。那一刻,我知道我在劫難逃,那目光便是淹我的井。

我們擁在了一起,像兩條久旱的魚,終於覓到了水源。又像兩隻掙紮很久的鳥,再也飛不動、不想飛了,索性彼此為巢,做久長的喘息。

我們白日說話、唱歌,夜晚做愛。我妹說的沒錯,一到了床上,思思就不是思思了。我們持久地做著,一浪高過一浪,一峰淹沒一峰,那樣不知疲憊,不知困倦。我們從這屋做到那屋,從沙發做到床上,從地毯做到餐桌,仿佛要做遍世界的角角落落。愛是那樣的無止無境,一刻也不能停留,不能鬆懈。我們做得如火如荼,生生死死,把今生今世的做了,還嫌不夠,還要把來生的都做盡。

白日裏,我們赤條條舞動在地毯上,伴隨著斷裂的琴音,我們的身體如同蝴蝶飛翔。我們是那樣珍愛彼此的身體,每一個毛孔,都滲進了濃情密意。我們坐擁在地毯上,彼此珍愛地撫摸著對方,不放過任何一個細處,我們互相吻著,互相欣賞著,互相鼓舞著,我們感受到了生生死死的愛,我們把離別痛苦拋在了腦後,專注於忘情與享受。

夜晚,夜晚總是來的那麼激情,好像比我們更急,一來就讓我們瘋讓我們狂,更讓我們沉靜。是的,我們由熱烈走向沉靜,由身體走向內心,我們久久地相對無言,眼裏湧著狂熱的淚,我們癡癡地占有著對方,卻又恨不得把自己全交出去。

我們終於知道,我們分不開了,好像前生有約,曆經周折苦難隻是為了尋找。現在我們找回了另一半,前生今世濃縮在了一起,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