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我聽不懂的話題,潘向東的注意力也很快被他們吸引力過去。

唐錦一直默默地坐在旁邊,獨自喝著啤酒,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比平時還要沉默。漆黑的眸子在光線暗淡的包廂內如浩瀚無邊的宇宙般深沉。

他從煙盒裏抽了一根煙,然後在口袋裏摸索著打火機,摸索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找到。我看到桌子上有KTV的火柴,趕緊拿起來遞了上去。

唐錦愣了愣,說了聲謝謝。

我用力搖了搖頭。

他從我手裏接過火柴,手指輕輕地從我指尖劃過,就像一隻蜻蜓從我心湖掠過,激起一陣漣漪。我的臉微微一燙,慌張地低下頭。

我想起那天搶唐錦的煙抽的情景,辛辣的煙味嗆出了我的眼淚,我在唐錦麵前第一次那麼丟臉。

煙霧模糊了他的臉,我張了張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我們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唯一能把我們聯係起來的是紫星。於是我訕訕地抿緊了唇。

那名女生似乎點了許多歌,一首完後,又接著唱一首。依舊是王菲的老歌,是《流年》,我最喜歡的一首歌。

懂事之前情動以後

長不過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哪一年讓一生改變

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

用一場輪回的時間

紫微星流過

來不及說再見

已經遠離我一光年

……

哪一年讓一生改變,許多年後我才發現,這一年改變了我的一生。以後的許多年都過得無法複刻,也發生了許多事,但是沒有任何一年像這一年一樣讓我永生難忘。在許多模糊的歲月裏,隻有這一年像篆刻在石板上的文字一樣,經過無數年歲月的洗禮後,依舊清晰深刻。

而也隻有這一年,如流行流過,絢爛而美麗,來不及說一聲再見。

女生的聲音非常甜美,隻是少了王菲的那種空靈。可是我依舊聽得很投入,因為女生唱得很投入,在唱到動情處時,我的眼中泛起了淚光。

在許多年後,我還能記起這包廂內的情景。

當舒緩的音樂切換成勁爆有節奏的搖滾時,我才突然驚醒過來。龔柏泉點了五月天的歌,他學著阿信高亢嘹亮的聲線,唱著《離開地球表麵》,無厘頭又叛逆的歌詞,奔放的曲調,在龔柏泉的演繹下更多了幾分不羈和灑脫。

地球之外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真如科幻節目中描繪的那麼浩瀚飄渺嗎,在那個遙遠神秘的世界,有沒有煩惱呢?

隻要一想起地球以外還有一個龐大的,無邊無際的銀河係,銀河係之外還有許多我們還未探知的世界,我就覺得自己好渺小,如一隻弱小而迷茫的螻蟻。

但是,我想,我這輩子都無法離開地球了。

在那地球之外的世界對我來說,永遠都隻是一個遙遠而虛幻的夢。

剛才唱王菲的歌的那個女生放下麥克風,走到我麵前,拿起桌子上的朗姆汽酒咕嚕嚕喝了大半瓶。

我癡癡的,近乎呆滯地望著她。

她拿起桌子上的那包三五牌香煙,抽出一根叼在嘴裏,然後問我,“抽嗎?”

“我不抽煙,謝謝。”我有點受寵若驚地擺了擺手。

她也不勉強我,拿起打火機點燃了自己嘴上叼的那根煙,然後似乎很享受地吞雲吐霧起來。

女生和男生抽煙的樣子非常不一樣,女生抽煙的樣子是隻受傷的貓,男生的樣子像匹孤獨的狼,但不管誰抽煙的樣子都很寂寞。被煙霧繚繞著,仿佛困在一個寂寞的星球中,獨自舔著傷口。

“我叫白露。”她突然對我說,沒有自我介紹時那種正式的神情,而是用平淡的語氣告訴我,非常的隨意。

“我,我叫向宇。”我沒想到她會突然告訴我名字,結結巴巴地接口道。

“失戀了嗎?”她又突然提問。我發現她說話毫無邏輯,可以從東邊突然跳到西邊,讓你完全無法招架。

“沒,我、我沒有男朋友。”我像是突然得了話語障礙症似的,說話特別困難起來。

“沒有男朋友也可以失戀,愛情永遠是不會讓你有準備的時間的。”她吐了一個煙圈,然後看著那個白色的圈一點點散開,仿佛仰望著戀人般癡迷。

“你……失戀了嗎?”看著她悲傷寂寞的表情,我試探性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