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愣了，冷小北沒有想到會是雲朵，而雲朵，幾乎認不出來這是當年那個陽光燦爛的運動少年。眼前這個男人，胡子邋遢，頭發長到了下巴，身上穿著棉質的睡衣，又皺又髒，變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神，那時候他的雙眼充滿了自信的神采，而如今，黯然失色。
“有事？”冷小北實在不好意思讓她進屋，家裏已經許久許久沒有人來了，他也懶得打掃。
站在門外，雲朵冷得哆嗦，雙手不停地互相揉搓著，車禍之後，她很怕冷，“嗯，是啊，找你有點事，是關於官司的。”她顫抖地摘下手套，將包裏的文件拿出來，“葉柯撤訴了，其他廠商也撤訴了。”
冷小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拿過她手裏的文件，真的，葉柯真的撤訴了，他的手有些顫抖，眼睛也瞪得老大，真不敢相信。大大小小的官司打了一年，他完全頹了，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錢是還不出來的，坐牢就坐牢吧。一年多的官司完全打滅了他的鬥誌和自信，更加磨平了他所有的驕傲和倔強。
父母搬離了上海，隻留了這裏的房子給他住著，現在的他已經一無所有。對於男人而言，沒有事業就一無是處，更何況他現在已是一無所有，說他是一灘爛泥，還侮辱了爛泥。
“咳咳咳咳咳……”雲朵咳嗽了幾聲，走廊的窗戶壞了，嗖嗖的冷風吹進來實在冷，她嗆了幾口冷風，咳嗽起來連帶著頭都有些暈暈的。
冷小北這才反應過來，他正了正聲音，說：“雲朵，若不嫌棄就進屋來坐坐吧。”
雲朵輕輕地點點頭，她也想看看冷小北現在到底是怎麼過的。
一走進屋，並沒有比外麵暖和多少，還是一樣的陰冷，而且還有一股很濃很濃的煙味，髒衣服和垃圾到處都是，餐桌上還放著空的快餐盒，看樣子應該是今天的。
冷小北抓了抓油膩膩的頭發，隨手將沙發上的髒衣服和舊報紙收拾走，“這裏坐吧，家裏挺亂的，我燒水，你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吧。”
雲朵看著真是心酸啊，想著他幾年前在網球場上拚搏的模樣，想著他去年在商場上熠熠發光的模樣，再看看如今的他，真是唏噓不已。
“學長，”她還是習慣這麼稱呼他，“我是代表明業集團來的，雖然我們撤了訴，但還是保留了追究權。”
冷小北苦笑了下，“這不是律師做的事情麼，葉柯怎麼讓你來？……但不管是誰來通知我，我都十分感激……”撤了訴，不用打官司了，他終於在他的生命之中看到了一絲曙光，原以為用不了多久，他就要以身抵債去坐牢了呢。
“我來，是問你一句話，你一定要如實告訴我。”雲朵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她多麼希望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如當年一樣的眼神，可惜，沒有，“學長，你到底有沒有對我……”她咬了一下嘴唇，終是說不出口。
冷小北點了一根煙，夾著煙的手指部位明顯比其他地方要黃一些，他深深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沒有，你還是純潔的。”
雲朵潸然淚下，“我就知道你沒有，我就知道，學長，我就知道你不會一點良知都沒有的。”
冷小北扯著嘴角，僵硬地一笑，繼續抽了一口香煙，“雲朵，如果那時候，我愛上的是你，那該多好啊……”
如果愛情可以選擇，這世上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悲劇，如果愛錯一個人的代價這麼沉重，又有幾個人會選擇愛上不該愛的人呢？！
雲朵抹著淚，淡淡地說：“學長，你愛上小冬不是你的錯，你錯在對她有了占有欲，她本來就不是你的。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喜歡著你，就好像你喜歡她一樣，我也錯過，因為我對你有了占有欲，所以傷害了小冬也傷害了自己。小冬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消息，就因為你的占有欲，害苦了他們也害苦了自己。葉柯現在放你一馬，希望你珍惜這個機會，改過自新，以後好好做人。”
冷小北呆愣愣地望著前方，眼神裏麵沒有一點靈氣。
隻坐了一小會兒，雲朵起身便要走，“我也不便久留，公司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就先走了。”
冷小北慌忙站起身，“水快燒好了，不喝杯熱茶再走？”
“不了，”雲朵上下看了他一眼，“學長，把自己收拾一下，把家裏也收拾一下，振作起來，你還是原來的冷小北。”
冷小北眨著迷惘的眼睛，是麼，原來的冷小北是什麼樣子的？他默默地轉頭，看到牆上掛著的獎狀和獎杯，以及他得將時的照片。
一瞬間，滿臉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