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壓抑得很,想哭卻哭不出來,想說話卻不知道說給誰聽。
本來她可以有一個美好的家庭,父親正直,母親慈愛,弟弟孝順,本來她可以有一段美好的愛情,一起畢業,一起工作,然後結婚生子,然後白頭偕老。可是,天不遂人願。
這個社會太現實了,即便是真相揭穿,也無法改變什麼。趙新榮比以前更加低調了,但二十多年的人脈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他和他的兒子趙雲風依然在忙忙碌碌地為維護趙氏企業而奮鬥,或許過不了多久,趙家就能恢複到以前;葉明也沒有想與唐家重修舊好的意思,他當年那麼狠絕地拆散了她跟葉柯,竟然沒有一點點的內疚,她住院這麼久,連個問好都沒有。
原以為是風光地回歸,葉明或許會為當年的事情感到自責內疚,但到頭來,什麼都沒有改變。
也對,能改變什麼啊,她當年,也做了令葉明深痛惡絕的事情,他不說出來,已是對她最大的仁慈。
想著想著,唐佳卉心痛難耐,她緊緊抓著病床上的圍欄,她想站起來,她不想永遠這麼躺著啊。
“唐小姐,你怎麼了?”阿蘭聽到床上不斷響騰著,便上前問。
唐佳卉深呼吸著,但還是抑製不下這股心痛,“阿蘭,去問護士借輪椅,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下床,起碼也要等膝蓋能彎動才能坐輪椅啊。”
“我不想呆在病房,這裏的味道我聞著惡心,我想出去。”
阿蘭也可憐她,年紀輕輕就殘了雙腿,以後還有幾十年怎麼走啊,“唐小姐,那你等等,我這就去問問護士,看能不能想辦法讓你出去透透氣。”
“好,快點……”她用力著,可任憑她出再多的力氣都坐不起來,甚至她的右腳,一點感覺都沒有。
唐佳卉自言自語道:“為什麼會這樣,還不如讓我死了,葉柯,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永遠都懷念我?”
這時,葉柯敲門進來,看到唐佳卉痛苦撐著的模樣,連忙跑過去,“佳卉,你想做什麼?我幫你啊。”
看到葉柯,她的心便淡定下來,這個臂膀依然這麼的有力,葉柯的手勁很大,厚實的手掌穩穩地扶著她的肩膀,她覺得安心,也覺得安全。“我……我想坐起來……”她吃力地說。
“我幫你,你別用力,慢慢來。”葉柯很小心翼翼,生怕弄到她的傷口。
小冬從葉柯身後走來,唐佳卉不動聲色地朝她笑笑,“小冬怎麼也來了,不用上課嗎?”那眼神,那語氣,仿佛她沒有對她說過那些重話一樣。
小冬也看得淡,仔細想想,唐佳卉是因為救葉柯才變成這樣的,她感謝她都來不及,何必再去計較什麼。她將保溫杯放在床頭櫃上,說:“唐老師,今天是星期六啊。”
“哦,對,看我,住院住得沒一點時間概念。”
“嗬嗬,這是雞湯,我早上燉的,醫院的飯菜你也吃膩了,換換口味,你將就一下吧。”
唐佳卉抿嘴而笑,“謝謝。”她抬眼看了看葉柯,“幾天沒見,你瘦了,也黑了,工作很辛苦吧?”
“出差當然會累一些。”
“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太晚了,就沒過來看你。”
“你工作忙,就不用經常過來了,反正我的腿也就這樣了,隻能慢慢養。”
聽他們聊著,小冬有些不自在,她好像一個外人一句話都插不進去,“那個……嗬嗬,你們聊,我去外麵打個電話。”說著,她便溜了出去。
“別跑太遠,我們很快就走的。”葉柯囑咐著。
“哦,知道了。”小冬的聲音已經在門外了。
唐佳卉忍得很辛苦,被下的手揪著床單,再辛苦她也得忍著,“嗬嗬,不用擔心,外麵也沒多大,叫一聲就能應答了。”
葉柯拿出準備好的禮物送給她,“這是我在福州帶來的小東西,送給你,你在醫院應該能用得到。”
“哦?是什麼?”
“角梳,是那邊的朋友送的,我用不上。”
唐佳卉打開盒子,是一把色澤圓潤的梳子,梳子的柄上刻著花紋,秀氣而又精致,“真漂亮,謝謝,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小冬還嫌古老,她不懂,一點都沒有欣賞藝術的細胞。”
唐佳卉微微垂下頭,“是麼……”她的心正在微微滲血,原來並不是專門為她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