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忙的團團轉,怎麼來的及。再說,她也是剛發作不久,還沒到那個份上。”我說:“你有的在這裏亂轉圈讓人眼暈,不如去燒兩炷香禱告禱告,也比你這瞎著急的強。”
一語提醒了賈璉,馬上又叫人擺香案準備去。一個原應該安靜的夜晚,就這麼人仰馬翻亂成一團的折騰起來。
東屋裏麵可以聽到尤二姐高一聲低一聲的叫喊,一條新生命的降生,總是伴隨著痛楚。我有些恍惚,回頭卻看到巧姐也裹著條小披風,正蹬蹬的朝我跑過來。
我伸手抱住她,一邊問後麵跟來的奶娘:“怎麼讓姑娘這麼大半夜出來了?凍著怎麼辦?快抱她回去。”
“我不……我睡不著了,我要和娘一塊兒。”
巧姐抱著我不鬆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睛盯著我看。我歎口氣,知道今晚這陣仗對於小孩子來說也實在是震撼了一點。
我吩咐奶娘:“把棉襖還有衣服拿來給巧兒穿好。”我抱著她坐在椅中:“好吧,那你和娘一塊兒待在這兒吧。你尤姨娘要給你添個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以後你就有人作伴了。”我在心裏補一句,就是這個伴不知道能做多久,反正我是一定要走了,到時候我肯定也把你捎上。至於你的這個小弟弟或是小妹妹,我卻是顧不上了。
奶娘把衣服拿來,平兒過來替巧姐一件件仔細穿好。她看著東屋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我也不知道平兒心裏是怎麼想的,是盼著賈璉得個兒子,還是希望尤二姐不能平安生下孩子呢?不,我這個想法應該是小人之心了,平兒心性善良,從來沒她有害人之舉。她應該不會那樣想的。但是,她的心情一定是很複雜就是了。
那邊廂房的情形不大好,尤二姐氣力不足,含了參片也仍然沒聚起多大力氣,賈璉急的扯住進出的婆子問話,那婆子隻說姨奶奶疼的難忍,但是孩子卻還是不見要出來。
這時節女子分娩,不亞於往鬼門關走一遭。
我抱著懷裏的巧姐,這個女孩子是鳳姐吃了許多苦頭才生下的,而且因為鳳姐要強,月子裏就操勞管家,失於調養,後來幾次小月更是大大損害了她的健康。月子病最要命,所以我現在拚命調養,吃,睡,練功,務必要把身體調養的壯壯的。身體是一切的本錢,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沒柴燒。
賈璉躬身拈香,默念禱告,嘴裏念念有詞。巧姐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平兒,東屋的動靜實在是不適合小孩子在旁觀看,巧姐似乎也發覺了氣氛的嚴肅凝重,更被東屋的那斷斷續續的慘呼呻吟聲驚懾,緊緊靠在我身邊大氣也不出。
這我倒是鬆了口氣,要是她現在要問我生孩子是怎麼回事孩子又是怎麼來的……這我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了。
熱水一盆盆的端進屋去,媳婦婆子們也川流不息。秋桐扁著嘴站著看了一會兒又回她屋裏去了,可是回去沒多久就又出來了。看樣她也是睡不著的。尤二姐的孩子能不能平安生出來,生的是男是女,對她來說也有莫大關係,她又怎麼可能睡得著覺呢。
我問平兒:“問過郎中了嗎?怎麼說?”
“郎中也不能進屋裏去,隻是據婆子轉述了,然後再判斷姨奶奶的狀況,說是姨奶奶雖然體弱卻不該早產的,今天之事一定是有別的原因。還有,現在能做的事也都做了,剩下的,也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我奇怪的問:“今天有什麼不妥的事麼?怎麼會引動的姨奶奶早產?”
旁邊的旺兒媳婦朝前一步,在我耳邊小聲說了兩句。我哦了一聲,恍然明白,看了看倚在一邊的秋桐,又看看賈璉。
這大宅子裏的事情真是……邢夫人在其中也摻了一腳。反正賈璉又不是她親生兒子,這要出生的也不是她的親孫子孫女兒。她一個破落出身的繼母,又嫉恨賈璉鳳姐管家的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