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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他用什麼樣的目光打量我,我等他一坐下,也就和尤二姐坐下了:“二爺一路辛苦了。”

我的語氣淡淡的,即使這樣,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被自己說的話雷的全身發酸腸胃翻騰直想嘔吐。這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要我再柔聲嬌語,我非當場吐出來不可。賈璉倒好像也不在乎我的口氣,他的目光在尤二姐身上打個轉,然後又轉回到我臉上,我把頭一低,看著自己的手帕:“老太太,太太那裏,已經回明過了,以後二姐兒就在東屋裏住,二爺覺得可滿意?”

他有些訝異,說出的話輕佻的叫我想立刻把茶碗摔到他臉上。賈璉說:“我的乖乖,怎麼你一下子變的賢惠起來了?”

乖乖?

乖乖?

乖你媽的頭!

還好我之前十來年一直過著少言寡語完美控製自己激烈情緒的生活,所以才能平靜的聽完他這句話而沒有做出什麼失控兼失禮的舉動。

賈璉自己接著說:“還有一件事,你要是幫我辦了,我一總謝你。”

我知道他要提秋桐的事情,心裏更覺得止不住的惡心!

就是這些滿臉道貌岸然,滿肚子男盜女娼的賈府的男人,一個女人老子睡完了再賞給兒子,根本不把丫頭當人,連那位很開朗很大方的賈探春小姐都對趙姨娘說過,丫頭們本是些小玩意,高興了理,不高興別理,要收拾她們有管家婆子……丫頭在這裏的地位跟主子養的小貓小狗也差不多,尊重和人權兩個字那是屁話,連我都得不到的東西,她們又上哪兒去得到啊。

在這座府裏,就像那個下人焦大罵的一樣,爬灰的,養小叔子的……一個一個用兩條腿走路的不是男人,全是衣冠禽獸。

好吧,寶玉……算是比較例外的。可他還和房裏的襲人那啥啥呢。

我回過神來,賈璉已經把秋桐的事兒說了,一臉得意兼色情的樣看得我直惡心。

我點點頭,用力做了兩個深呼吸。得,這個賈璉不知道是衣服熏了香還是帶了什麼香囊之類的在身上,我深吸一口氣的後果就是讓自己吸了一大口讓人討厭的香味兒。雖然後來我也想過那香味兒可能是尤二姐的頭油脂粉熏香,但是這阻止不了我對賈璉越來越濃重的排斥與厭惡感。

“好,回頭兒我把西廂房收拾出來,再擺桌酒,給二爺接風,給二姐壓驚,再給秋桐道喜。”我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不過賈璉顯然也沒指望我有什麼好臉色給他。不過他的手伸過來不知道是要搭我肩膀還是想摸我的臉,我在他的手碰到我之前已經站了起來,說:“二爺快去換身衣服吧,晚上這不還得入次洞房麼?好好收拾收拾打理一下。”

他訕訕的把手收回去,撚了撚領子,這下離的近,我看到他臉上那明顯的粉痕,一陣惡心:“二姐,你陪二爺說會兒話,我去讓人收拾屋子,回來再到大太太那裏去把秋桐接過來。”

尤二姐臉上的神情,顯然沒料到對她說盡了情話好話的賈璉一轉臉兒就又納了一個秋桐,那失落悲傷震驚的神情……我不想再看,轉頭出了屋。

雨還在下著,嘩嘩的沒有停息,天色越來越暗了,雖然還沒到掌燈時分,但是卻已經暗的不打燈看不清路了。

這雨能洗去浮土塵囂,卻不能夠把這個黑暗的大院子衝洗幹淨。

丫頭點了燈籠跟我出來,我用力的呼氣,想把胸口的濁悶都吐幹淨,耳朵裏卻自發的鑽進了屋子裏尤二姐的說話聲,有些哽咽的,委屈的聲音,嬌滴滴的。

我快步向外走,小丫頭也緊緊的跟著。

我要離開這裏……一定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