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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點頭:“你也坐下吃吧,嚐嚐這湯,天涼了喝這個挺暖和。”

她在炕桌另一邊斜身坐下來,陪著我一同吃飯。

我忽然想起這是隻有我們兩個所以才隨便,要是賈璉在,他雖然不是個東西,但是按著這鬼地方的禮法來說還是我的領導上司呢,他要是在,我恐怕還得像平兒一樣替他張羅,以示服侍恭敬……

越想越覺得倒胃口,在這時代做個女人還真沒勁。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真是一點兒也不假,這世情就是如此。

賈璉雖然不是東西,不過我卻又想起一個比他更不是東西的來。孫紹祖,迎春將來的丈夫,把她打罵折磨致死的那衣冠禽獸。

一想到這些,我本來很好的胃口也好不起來了,吃了半碗飯,湯喝了兩小碗。平兒看著他們撤下飯桌,說:“奶奶要不要把頭發放下來,寬了衣裳?再歇一會兒消消食,今天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就歇息了吧。”

我點了點頭:“你也累了一天了,別光忙我,你自己也把外麵衣裳脫了吧,反正也沒有別人。”

平兒答應著,幫我把頭上的釵子簪環還有絨花都取下來,打了水來讓我洗了臉,我對著妝奩上的鏡子仔細照了照。

好像與上妝後的樣子差別挺大的。可能是眉畫的挑,唇塗的紅,梳妝後的王熙鳳自然是漂亮的,不過那漂亮裏麵卻顯得有些淩厲。現在頭發也披下來的,嘴唇上塗的胭脂臉上擦的粉都洗去了,臉沒那麼板,眉眼沒有那麼鋒利,看起來……人倒顯得軟弱多了,也清秀的多了。但是這麼一去了妝,臉上的疲倦之色也就掩飾不住了。

平時鳳姐畫那樣鮮美的豔妝,是不是也有要用這個當作一層防禦的意思呢?就像……俊美的蘭陵王上陣打仗要戴鬼麵,女人們要應戰,也要靚妝華衣,厚厚的塗上一層胭脂?

“奶奶又對著鏡子瞧什麼呢?”平兒從鏡子裏看我,她也把頭發解下來了,她有個小小的妝盒,把拆下來的首飾和假髻都收在裏頭,然後再放入櫃中,用小銅拴掛住櫃門,又把裝了熱水的茶壺裝進籃中,蓋上厚暖蓋兒保溫,預備著晚上倒水喝時好不至於受了涼。

“對了,平兒,西屋裏我記得有你二爺先前放的一櫃子書在那裏吧?”

“有的,不過前兒收拾屋子的時候,都堆到後麵放雜物的屋子裏去了。因是二爺不在家,奶奶那天還吩咐我,等二爺回來了就把那些積年沒人翻看的舊書本子都收拾收拾,送到外頭大書房裏去呢。”

我隱約有些印象。畢竟這些事是原來的鳳姐做過的,我並不知道,現在想起來印象也都很淡薄。

“這兩天都拿出來吧,曬曬整整撣一撣灰,再準備些紙筆什麼的來……”我當然不能說是自己想看書,順口找個理由:“巧姐也該認識幾個字了,一個字不識總是不好,將來就算要管賬理家的也不方便。”

平兒掩口一笑,答應了一聲說:“奶奶可是想著自己不識字的苦,所以想讓巧姑娘早些認字?”

我也笑笑,放鬆自己枕在枕頭上:“要說打架,那讀過書的秀才就是打不過沒念過書的莊稼漢。但是有好些時候,還是識字的人更厲害些。”

“奶奶說的是,雖然有句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不過女子能識字能看賬,能理家也是好事情。不過書拿出來容易,誰來教巧姑娘呢?”

我說:“我先教著吧,反正三字經那上頭的字我也都算認得了。”

平兒答應著,說:“我去看看院門關了沒有,叫他們落下鎖,該家去的就都各自散了吧。”

我點個頭,忽然聽到院子裏小丫頭的聲音說:“哎呀,寶二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