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遠處小山頭一片血紅,楓葉與天邊的火燒雲相互輝映,煞是美豔。無論多麼美
好,那也隻是天上的。
山腳下,一位衣著淩亂的年輕女子吃力的奔向山腰的破廟。她臉色煞白,發髻散亂,手扶著圓股的肚子,似是沒有穿侍褲,深紅的血沿著打著顫的白皙纖細的腿緩緩流下,又隨血跡斑斑的赤裸的小腳一路流著。
等她爬進破廟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躺在一堆雜草上,她吃力地用手有規律的輕撫圓滾的肚子,隨地摸了一根短木棒咬在嘴裏,使著全身力氣,汗順著俊俏的小臉滴落在身上,地上,胯下湧出好多血,蔓延開來。
天上的紅豔隻殘留在西邊一角,白雪密集而下也隻是瞬間的事,似乎是錯覺,當大片的雪同時接觸到地麵的時候,破廟裏響起嬰兒的啼哭聲,一個新生命的將臨,同時一個年輕生命的消逝。
雪下了一夜,當黎明來臨時,一個狼狽卻依舊強勢的身影閃進破廟,當時,他看到一地的血,愣了一下,隨即看到一個小小的東西裹著碎花布頭動了一下,還伴著清脆的笑聲。
英氣的眉皺得緊緊的,看著地上冰冷的年輕女子的屍體和她懷裏眼珠子骨碌碌亂轉的小孩好久好久,他跨過屍體取了點柴開始生火。聞著空氣裏的血腥味兒很不舒服,他冰藍的眸子不爽的瞥了一眼旁邊血跡斑斑的身體,依稀可見身體主人曾經的風采,是個柔弱卻為了孩子而意外堅強的美豔女子。身上散發著寒氣,冷冷的,盯著麵前的火堆出神地想著什麼,就覺得有什麼東西扯著衣擺,眼神向下一移,一個光溜溜的翹著屁股的小東西正抓著他的衣擺試圖裹在身上,小東西覺著衣服在向上升起,就抓緊衣擺不讓它逃走。
於是就有了這一幕,一個俊美的男子拎著衣擺,皺著眉頭看著掛在衣擺上的光溜溜的小p孩,而小東西不爽他的冷冷的眼神,眼珠子盯著他,呀呀的叫喚,小手險險地抓著布頭,小身板沿著衣擺向下滑,一大一小兩雙眼睛一直對視著。“呀呀呀……”似乎在抗議男子的無情。“咚”一聲,小東西四腳朝天,四肢亂晃,小嘴裏不平“呀呀……呀咦……呀”。
修長的手拎起小家夥的一隻手在自己的眼前,絲毫沒有一點養小孩的嚐試,也不怕小家夥手受傷。小家夥似乎覺得委屈了,小嘴一嘟,大眼睛水汪汪的,眼眶紅紅的。男子似是無奈,他,一個走在刀尖上,連連親兄弟都防備的人,就是對小孩兒沒轍,往懷裏一塞,打算把火熄了就走,映著火光看見地上的血跡像是字,心裏想:就做次好人吧。一個掌風過去,地上的雜草一掃而光,一封血書盡入眼底,看完後就毀了它,從屍體上拿了一樣東西,正打算兜著小孩走,可一想,這一走就要一個時辰,看這小東西好像餓了一夜了,看這像焉了的小黃菜似的,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就暈了,哎,好人做到底吧。
把小東西往懷裏塞了塞,身影一閃。不到10分鍾工夫,男子袍子上帶著水漬回來了,手裏多了兩條魚,難道他不知道剛出生的嬰兒是喝奶的嗎,汗,原諒他吧,他已經夠善良了,至少知道給小家夥弄點吃的。
破廟,空蕩蕩的,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男子放下還在奮力掙紮的魚,去生火了,突然想起小家夥還在他懷裏,怪不得心髒的位置一動一動的,把小東西掏出來,這才發現,地上的血漬沒了,小東西的媽媽也沒了,破廟恢複了以前的靜寂亂雜,是誰?
心想著這東西的身世肯定不簡單,一邊又把烤好的魚往小家夥的嘴裏塞,不忘給他吃之前把魚吹吹涼,見小東西努力地用牙床啃著魚背,口水沾得一小塊魚背濕亮亮,兩隻小眼睛盯著香香的魚,努力,努力,再努力。
男子也不急,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揚起,顯出好看的弧度,就這樣看著小東西啃啊啃,而魚完好無損,不一會兒,小東西累了,把小嘴從香香的魚上挪開,眼睛亮晶晶的盯著男子,嘟著小嘴呀呀叫喚。無奈下,男子挖下一小塊魚肉,確定無刺後,塞進小嘴裏,也不管小東西會不會噎到,就任由他含在嘴巴裏嘬,心想等他嘬啊嘬,魚肉就會被他咽下去的,看看時間不早了,就走人了。
火還在燒,一陣風吹進來,點著了旁邊的柴草,不一會兒,火遍地都是,埋了整座破廟。
小山經過了一夜的風雪,潔白一片,那火成了白茫茫中的一點紅,煞是好看,像是那個年輕女子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