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天底下到底還有什麼能比死亡更恐懼的呢?有嗎?有。是什麼呢?是一點一滴地抽絲,它……它不會一下子就來,來得時候猝不及防!
就好像不鏽鋼的解剖台,不管你從任何角度望去,它都會閃著金屬耀眼的寒光。但最亮最寒最刺的那一道,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突然折射過來,等紮進心裏麵最弱的神經時,你可能就轟然倒地了。
而現在,就在離解剖台不及一尺的地方,一直不敢睜眼的冷然等直麵的時候,會不會也轟然倒地呢?
他抓緊拳頭,默默地鼓勵自己,不……不會的,自己應該是足夠堅強的。這也的確,按照他的想法,這要是換作他人早該發狂進了潘妙妍的醫院。但事實呢?說實話,就在趙普提及要來看看的時候,他竟連一絲去的勇氣也沒有,甚至於小腿還沒有邁出便已疲軟。但趙普又說,你難道不想弄清楚冷怡死亡的真相嗎?他忽然就記起了母親的重托。
他終於微開了雙目……冷怡大致的輪廓似乎還在,身上卻幾乎找不著一塊完整的皮膚。她本來就偏瘦的軀身經過兩度殘酷地折騰後,顯然,已失去了應有的人形。
哪裏還能有什麼心靈感應?一股涼意悄無聲息地早就已經開始醞釀,直至鑽入冷然的心尖,更由心尖仿佛滲血一般地擴散,擴散到了全身的經絡裏。驀然間,還有一道強光,強光裏竟還有一雙慘慘幽幽的雙瞳,直欲把他整個人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封殺掉。
這樣,他突然也就歇斯底裏地厲吼:“出來!出來!出來……”
……
冷然好不容易才被趙普半扶半架了出去,他的胸膛卻仍是起伏不止,茫茫然地直顧前方,任誰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在想些什麼?
一直留在外頭的潘妙妍倒是終於礙不住場麵,才把手悄悄地伸向冷然。但明顯地,他禁不住地還是抖顫地掙紮,她也就隻好無可奈何地向著趙普點頭示意求助。她始終是局外人。
聰明的趙普當然也不好涉足人家夫妻間的事情,就光站著也覺別扭,自然而然便想到要走,不想還是被神誌不清的冷然兜住了。
很久才清醒的冷然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隻是瞅著趙普,口裏有一句沒一句的:“錯了……你錯了……都錯了……錯了……”
“是……錯了,可惜……前麵的那具屍體燒得太早。否則,這兩具腐敗地如此之快的屍體相互比較一下,或許還能找到一些關係來……”
他們兩人竟不謀而合。
冷然到底還是恢複了平靜,忽然想起了一個耿耿於懷的事情,可偏偏妻就在身邊,實在難於啟齒。所以,後來的談話無關痛癢。
說話間,趙普終究還是要走,冷然這才走前幾步小小聲地問:“冷怡那個……”這話始終是那麼的別扭:“……就……就是沒有被人怎樣吧?”他始終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