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趙華香生怕此時坦白會讓阿德受不住打擊而情緒失控,拉住子冰:“等一下。”
阿德頓生狐疑,茫然地:“究竟怎麼回事?華香,子冰,你們這是——”
子冰一臉愧疚:“華香,事關重大,對阿德不能有所隱瞞。”
趙華香細想也是,便對阿德道:“我們的確見過阿梅,就在城外的荒野,那個——”他搜索枯腸地在腦子裏找尋適合眼下情形的言辭。
阿德專注地看著他。
子冰忐忑不安起來。
趙華香到阿德麵前,略思片刻,鼓足勇氣道:“為了一點小事我們起了摩擦,結果我一時失手,把她打落山崖——”言到此處不由得脊梁發寒,後兩個字幾乎無聲。
阿德眼前一黑,身子一軟——
趙華香眼疾手快抱住:“阿德——”
子冰也慌了手腳:“阿德?!!”
阿德癱在趙華香懷裏沒了聲息。
“怎麼辦?!”子冰嗓子打顫。
“回房再說。”趙華香抱起阿德飛也似的跑了。
子冰跟去:“都怪我——”
趙華香將阿德放置床上,趕緊掐她人中,一邊急喚:“阿德?阿德?阿德醒醒——”
子冰忙不迭地去弄濕毛巾拿來給她拭擦臉頰。
但見阿德臉色鐵青,發紫的嘴唇緊閉著,毫無反應。
子冰又去倒來熱水:“快給她喝點水,華香,她沒事吧?”
子冰的臉也異常蒼白,焦灼一團。
雖然子冰料到阿德定會悲痛欲絕,但沒想到後果卻是這樣。
趙華香臉腮流汗,寬慰道:“不要緊,可能是傷勢還沒痊愈,加上一連幾日沒好好休息,又擔心朝廷百姓,內憂外患扛不住了。”
子冰麵罩濃愁,幽幽地:“阿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阿梅身上,卻被我一手毀掉——”
趙華香喂罷阿德少許熱水,將她輕輕放下,回眸子冰,哀歎:“誰能知道那個好管閑事的女人跟阿德是這層關係?再說是她鐵了心想要致我們於死地的先,敵我不分的情勢下,出於自保也無可非議,冰兒你就不要自責了。”
月影西移,涼意襲來。
整個皇城宛如魔窟,籠著濃烈肅殺,股股黑霧盤旋在金碧輝煌的宮城上空,一觸即燃。
狹長幽靈幾起幾縱來至一座幽暗的宮院門前,抬眼望去——
陣陣陰風拂過,地上堆積尺厚的枯葉呼啦啦地發出瘮人的脆響,為這暗夜憑添幾分恐怖氛圍。
一扇漆皮剝落的大木門千瘡百孔,幾經風雨侵蝕殘缺不全,門板中央的兩個巨型創口可容一人進出。
縷縷陰風煞氣從殘破的門板下角的縫隙湧泄而出,風聲更急,卷起枯葉沙塵,拋入愈加混沌暗沉的夜空。
幽靈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扇緊閉的破門——
晴空忽然劃過一道閃電,劈啪一個炸雷,天屏仿佛被這道灼目刺光劈作兩半,碎裂聲震耳欲聾。
借助這束光亮,幽靈看清斑斑駁駁的門頭殘匾上依稀可辨的三個字“囚鳳居”。
幽靈抑製不住驚喜地疾步上前,又有所顧忌地回身四下張望一圈,抬眼看那被荒草覆蓋的牆頭,頓了頓,縱身躍起跨過牆頭,穩落院內。
幽靈腳剛沾地又慌忙騰起,忙中有錯地一個燕子斜飛上了房頂。
原來院內雜草數丈之高,且是荊棘叢生,他落地的一刹那,感覺身處狼牙虎口,渾身被紮的劇痛,幸虧反應神速,否則便會被劃破臉龐和衣服。
幽靈借著天際的閃電查看周身環境。
這是一座三院相連的別宛,玲瓏翹腳和屋頂幾乎被荒草和荊棘淹沒,幾棵古樹枝繁葉茂,將偌大的三間院落遮蓋的嚴嚴實實。
草叢裏不時傳來狐狼的哀嗥。
幽靈一聲低歎:“阿福不是哄騙我吧?那個混蛋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會將爹關在這裏?”
幽靈待罷片刻,欲要離開,夜風送來一聲淒厲的怪嘯,三分像人,七分如獸。
幽靈一個寒顫,猛然轉身往那聲音飄來的方向望去。
那處黑霧蒙蒙,如似陰界地域。
幽靈不假思索蒼鷹般淩空躍去,落在中院的古樹上稍作歇息,再往後院的樹上落去,抱住枝幹,睜大兩眼在陰黑的周遭找尋那怪叫聲源。
身下的屋頂也爬滿了荊棘,葉隙間閃動著綠瑩瑩的可怖光芒,黑暗裏遊走著,發出嘶嘶的聲響。
幽靈脊梁頓冒冰水,倒吸冷氣。
“嗷???????嗚??????”怪嘯聲再次響起。
幽靈連打寒戰。
那聲音正是從荊棘叢下的屋裏發出來的,淒慘而絕望,嘶啞而悲涼。
“爹——”幽靈夢囈般驚語。
這幽靈正是小白,聽著屋裏何自清真真的哀叫,他幾多驚喜幾多悲痛。
驚喜的是,何文慶還算有點人性,留了何自清一條性命;悲痛的是,橫行江湖一生,名滿天下的何自清,處心積慮想為親骨肉爭得萬年基業,揚名天外,到頭來卻落得被親兒噬肉熬骨的下場——
小白顧不得感歎悲戚,瞅著落腳點。
幾個閃雷中,小白模模糊糊看到門前地勢令人生畏。
大片的荊棘縱橫交錯,如同巨型蛛網,將這所房屋層層疊疊地包裹著,休說是人,就是隻鳥也難靠近半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