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鋒相對(1 / 3)

旁廳正中擱置著一張蒙古式氈床,繞床一圈燃著白蠟,

一個女人靜臥那處。隻見她形容枯槁,麵黃肌瘦,乍一看隻剩皮包骨頭,奇醜無比,酷如一具僵屍。

馬道長隻看一眼,險些叫出:“好醜!”

馬道長裝模作樣地把那個女人審視了一番,問道:“令夫人何時染病的?”

格柯汗歎了口氣:“十八年前,我帶兵征討中原,一日收到家書報危,說是賤內忽然暈倒,我馬不停蹄趕回來看她就這樣子整整睡了數年之久。”

馬道長驚訝:“十八年了?!令夫人能支撐至今,的確是奇跡中的奇跡!”

格柯汗看著她幽幽地:“不瞞道長你說,我一生全部家當都付諸於她身上了。千年人參,萬年首烏,南國珍禽,北方奇藥,凡是天下有的沒有的都給她服用了,才得以保她活命至現在,弄得我這身價百萬的皇親國戚都快家徒四壁了。”

馬道長麵如西湖,默默地回到祭壇前,手拿桃木劍,嘴裏念念有詞地東揮西舞,很認真地掐算著。

童子看著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暗自取笑:“他還真的當自己是算卦的了。”

就看他桃木劍挑著幾張符點燃,儼然一個真正的得道高手,指天畫地。

格柯汗喚來幾十參將兩旁護法。

這些參將都目似核桃地瞅著他,時而用狐疑的眼神相互交涉。

格柯汗全神貫注地坐在一側,百感交集。

馬道長手持鈴鐺來來回回搖了幾趟,忽然問道:“欽王,我問您話,您要據實道來,不可隱瞞!”

“是是!”格柯汗慌忙站起來恭敬地。

馬道長看著他:“你當年征戰中原時,可曾殺過當朝皇親?”

格柯汗一栗,虎目圓睜:“道長,這與賤內的病有何幹係?”

馬道長道:“有!當然有,而且關係甚大!”

“哦!”格柯汗忙道:“我殺過宋朝無數將領,但是記不大清有沒有皇親國戚。”

馬道長神情詭異地:“令夫人是被冤魂纏身了,你還是好好想一下,到底有沒有殺過皇親?我才能給她驅邪!”

格柯汗愣住。

一個副將插嘴:“王爺,卑職好像記得,那次攻打雁門關時,一個年輕氣盛,驍勇善戰的宋元帥連破我軍七重營門,殺了我不少將士,眼看營地要失守,是你設計誘他陷入機關,才將他射死——”

“咳咳咳——”格柯汗咳了幾聲,麵色陡寒,不由對眼前這個年少的道長有了一絲警惕。

馬道長莞爾一笑:“欽王不必遮掩,適才貧道說了,你要如實告訴我實情,才能為尊夫人治病!我算了一下,尊夫人如果單純是被冤鬼纏身倒好對付,但若招惹了凶煞惡鬼,怕是要費一番周折了。”

格柯汗半信半疑。

馬道長又道:“現在遼宋局勢已定,縱是對外和盤托出又有何妨?貧道早已入了空門,不理凡塵俗世,隻為救人於危難。欽王若對貧道存有疑心,證明你對這場法事心也不純,心不純哪能治病救人?我看既如此,咱們就別浪費時間了——”便收劍做走勢——

格柯汗慌了,忙拉住他賠不是:“道長!道長您多慮啦!非是再下胡亂猜忌有所隱瞞,而是再下一直覺得那次戰役太丟人而已,並無他意。道長別生氣,別生氣!”

馬道長道:“如此說來,確有此事了?是否那次戰役之後令夫人從此就一病不起了?”

格柯汗追悔莫及地樣子:“正是。”

“那麼,你容貧道另謀其他路數再著手處理。這股煞氣頗是棘手,所以貧道要仔細斟酌。”馬道長從齒間迸出這句。

格柯汗趕緊退下左右,輕聲問:“道長,賤內的病可否能治愈?”

馬道長皮笑肉不笑:“按理說是無可救藥了,不過,看你對你的朝廷忠心不二,對妻子這般堅貞不渝,實在是難能可貴,貧道一定盡力而為。欽王莫要傷心泄氣,貧道準保尊夫人明天就會活蹦亂跳能唱能笑了。——不過,暫且請您先回避一下。”

格柯汗萬分驚喜,感動的不知所措,連連應允。

院子裏隻剩馬道長二人。

童子見他俊麵鐵青,咬牙切齒,目含極仇,不解其故,問道:“怎麼了?”

他一拳砸在香案,恨聲道:“等了數年,千尋萬覓,今日蒼天果真開眼!!”

童子聽得糊塗:“你說什麼呢?什麼尋了數十年?該不是真的惹鬼上身了吧?”

他秀目圓睜:“我三哥的大仇就要昭雪了!”

童子轉過思彎,櫻唇大張:“是,是他殺了你三哥?!”

馬道長看著她,語氣堅決:“子冰,我這一生從未殺過誰,親手殺過誰,無論他有多可惡多卑鄙,都沒有動過殺心,但這回,我無論如何也要讓我三哥九泉瞑目!為了不連累你,你先走一步,好嗎?”

子冰蹙眉:“怎麼,怕我拖你後腿?”

“那倒不是!”他坐下陷入沉思。

子冰不悅:“那又是為了什麼?”

他對她深情一笑:“你是我最親密最心愛的人,所以我才要你遠離這場禍水,怕你受傷害。”

“現在若是美人魚和林如眉,你一定不會說出這多餘的話!”子冰別身惱火。

他忙前去致歉:“又瞎說了!她們若再我一樣這樣說的!你既有心幫我,我心中高興還來不及呢!別吃酸醋呀。”

子冰恨恨地嘟囔:“換做他人,我才懶得管呢!明知我誠心替你分擔,倒耍架子傷人麵子!”

他逗惹道:“冰兒別生氣了,都怪為夫不好,惹娘子不開心,該打,該打。”

子冰怕人聽見,忙拉住他:“好了,你怕人識不破底細啊!”

夜色蒼涼,月影婆娑。

丁香從趙王妃房裏出來,看到鄭玉房中燈亮,前去叩門,無人回應,她倏地記起元清,駭忙將門推開,鄭玉果真不在!她趕緊拔腳就跑,想報知趙王妃又覺不妥,便倉忙往野外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