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大吃一驚,不敢回頭:“啊?”難道他想要索賠?可是她還沒來得及看到什麼啊。
“那邊――是男浴室,裏麵還有人。”
“哦,是麼?謝謝。”林婉微笑著掉了個頭,灰溜溜地從他旁邊蹭過去,她微抬眼角輕瞥,一發現已經經過了他身旁,便突然發足狂奔,好像後麵有鬼在追。
林婉跑得丟盔棄甲,恥辱的聽到身後的董翼笑出了聲。
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就好了,林婉機械地咀嚼著食物想,或者她膽子再大點,能夠殺了老板滅口也不錯,最好就是有外星人從天而降給董翼洗腦,讓他忘記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可是人生總是不如意的,她幻想的種種一樣也沒有發生,偷眼看過去,董翼正神清氣爽好端端地坐在首席位置,愜意地吃著西京燒,偶爾還會停下來抿一口清酒吸一陣香煙。
林婉歎息一聲,在這個即將要踏入新年的夜晚,每個人都顯得這麼喜氣歡樂,悲傷的隻有她,她覺得自己這輩子與“高貴優雅的美女”這幾個字徹底沒了緣分。
身邊的劉露露用手肘撞她一下:“你的臉怎麼一直這麼紅?很熱麼?是不是溫泉泡太久,毛細血管破了?”
林婉咬著嘴唇不吭聲,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不是熱,是羞,而且還不是嬌羞的羞是羞憤的羞。如果今晚她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因為羞愧而死去的人,墓碑上會寫什麼?
一個因為無知所以無畏的女人,一個與裸體老板狹路相逢也不知躲避的女人。
她突然衝劉露露發起了脾氣:“公司舉行活動幹嗎要來泡溫泉啊?”她忿忿地夾起一塊壽司塞進嘴裏:“還吃壽司!不就是個糯米團子麼?崇洋媚外!公司門口小攤子上一塊錢能買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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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晚飯,大家紛紛散去,在寒冷的夜晚裏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喝了點酒,興致高漲,於是有邀朋結友泡溫泉蒸桑拿的、有打麻將唱卡拉ok的、還有興致來了要出門賞雪的,總之是一片熱烈的淩亂。
林婉被下午的事弄得沒了心情;譚珠美跟男友發了一天短信打了一天電話,爭吵似乎愈演愈烈,已經完全沒了興致;劉露露則是沒人邀她結伴,又抹不下麵子硬湊過去,三個女人黯然神傷的回了房間。林婉在房間的鏡子裏打量三張灰敗的麵孔,覺得這個房間的風水真是糟透了。
她揀出睡袍,無精打采地說了句:“我去洗澡。”
劉露露奇道:“不是泡過了麼?怎麼還洗?”
林婉支吾一聲:“我愛洗澡啊。”為了表示心中沒鬼,她還順口哼起範曉萱的洗澡歌,我愛洗澡我愛泡泡……
她洗完澡出來,穿了件HELLO KITTY的棉睡裙,一把濕漉漉的長卷發直垂到腰上,像個洋娃娃:“咦,怎麼沒看到風筒?”
劉露露正在看韓劇,隨口應了一聲:“不在衛生間牆上掛著麼?”
準備去拿風筒的林婉一眼掃到電視屏幕突然不動了:“對了,今晚有超級女生的歌友會!”
她頭發也不吹了,飛身撲到遙控器上麵,一下扭到自己要看的台:“超女超女!”
劉露露看著悱惻纏綿的愛情故事剛打算流下第一滴眼淚,就這麼硬生生地被打斷了,她大怒:“搞什麼鬼!超女那麼無聊的東西都看!”
對超女的熱愛讓林婉變得勇敢無比,甚至敢於反抗,她抱著遙控器不肯鬆手:“我不管,別的什麼都不跟你爭,反正我要看超女!”
“一群男不男女不女的有什麼好看的!”
“什麼男不男女不女,那是中性美!”
一直在用大拇指談戀愛的譚珠美突然大喝一聲:“別吵了,煩死了,跟小孩子搶什麼電視啊,你就給她看嘛。”
看來珠美與男友失和,心情欠佳,這個時刻的人發脾氣都特別理直氣壯,劉露露氣惱地不再爭搶;“怎麼就跟你們住一起,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給你看。”
林婉眉開眼笑,能看到偶像做做小人又有什麼關係。
節目中途插播廣告,她抓緊時間拿幹毛巾擦頭發,看著發了一天短信的珠美忍不住好奇:“你們怎麼每天有這麼多話講。”
珠美說:“談戀愛就這樣,恩愛的時候話多,爭吵的時候話也多,到沒話說的時候就分手了。”
林婉一聽到愛情兩個字就眼冒紅心,變得很八:“講講、講講。”
“講什麼?”
“你們怎麼認識怎麼戀愛的啊?他是雁城人,你是西南人,兩個人隔了十萬八千裏,怎麼會在一起?”
劉露露瞥了她一眼:“林婉,你改行做狗仔了麼?”
林婉靦腆地笑了:“當聽故事麼,劉經理,你好像也沒男朋友,咱們一起聽聽取取經。”
劉露露顯出一幅不屑一顧的樣子,但是女人的天性讓她不得不好奇,嘴巴和耳朵的反應也不一致:“我才懶得聽呢,不如看電視。”
“你不聽我聽,珠美……”麵對林婉熱切的期盼,珠美有些招架不住,她無奈地笑了:“其實也沒你想得那麼美好……”
她把頭靠到床上靠背上,秀媚的眼裏閃現一絲對往事的緬懷:“那時候他剛大學畢業,簽了家公司,被派到我們那個小城裏實習。他們公司宿舍在我家隔壁――我家開了間小雜貨鋪,他第一次看到我之後,就每天十多次來買東西,打火機、煙、毛巾、牙刷,隻要我們家有的,他都買了個遍。”
聽聽……聽聽,多麼令人心動的開頭啊,林婉熱血沸騰,從自己床上一腳垮到珠美身邊:“然後呢?”
“然後?”珠美把手機拿在手中轉圈圈:“然後就是熱烈追求咯,說是自少年起就喜歡神秘熱情的異族少女,天天送花,在我門前等,要和我永遠在一起,結婚、生孩子……”
劉露露已經忘記自己剛剛說不聽的話,切了一聲:“你就這麼信了?然後被騙到雁城來?”
珠美說:“哪裏是騙,我們那邊的風俗氣候他完全不習慣,怎麼生活?”
“可是……”林婉有些遲疑:“你也從沒離開過家鄉,你也不習慣雁城啊。”
“就是,憑什麼隻有女人為男人犧牲?”
林婉覺得自己打了自己嘴巴,這麼美麗的愛情怎麼可以懷疑,她連忙補救:“對!不能說是騙,這是愛情的偉大力量,夫唱婦隨,為了愛人,千山萬水也隻是腳下的一條小溝渠。”
她看了看腳下,有些遺憾,自己身邊不止沒有小溝渠連下水道都沒有,不過她很快又有一個疑問:“你家裏難道同意你跟個不熟的男人走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