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1 / 1)

卻說碧落因為胡大夫的醫治,星天每天下午又帶了熬好的藥回來,接連著喝了兩天,她的病竟已好了一大半,心中感念胡大夫的救命之恩,卻又想到他的脾氣不怎麼好,擔心星天在他那兒吃癟,所以這天下午,見雪已經下的小了些,便想去醫館去接星天。

路上沒有什麼行人,偶爾一兩個過路的也是裹著嚴嚴實實的貂皮大襖低著頭匆匆而過,並不曾看碧落一眼。

雪地裏很滑,碧落踩在厚實的積雪上麵,走得相當困難。偶爾有一陣行風吹來,她小小的身子忍不住一個瑟縮,她不由得裹緊了自己身上那破舊得不成樣子的衣衫,可是,這似乎並不能抵擋那刺骨的寒冷。

剛剛才小了的雪,不知何時又開始大了起來,如鵝毛一般。寒風,也吹得更急了,有好幾次,碧落都想掉頭回去,那破廟裏雖冷,可是卻比這外麵好了何止千百倍?隻是,她隻要一想到星天每天都要冒著這樣嚴寒的風雪去醫館做工,用以抵擋她的診金,她渾身上下便似被一種力量填滿,支撐著她一步一步朝前頭走去。

兩個月前,她從不曾受過這樣的苦楚,可是,就是那場變故,讓她失去了自己至親至愛的人。如今,她跟星天相依為命,理論上,她是姐姐,應該照顧著他,可事實上,一直都是他在照顧她。若是說之前她在病中,那自然沒說的,可是,她現在病好了,這麼大的雪,去接他一下也是好的呢。

碧落一邊走一邊想,冷不丁的感覺自己腳下踢到一個軟軟綿綿的東西,她小小的身子一個不穩便摔倒在地上。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碧落好奇的回頭望去,但見白花花的積雪下麵,竟然隱隱露出一截黑色的衣角。

她心中一驚,連忙將麵上的雪刨開,漸漸的,一個少年的臉便出現在她的麵前。略顯稚氣的小臉上滿是血汙,亂糟糟的頭發,破爛不堪的衣衫,竟像極了她和星天的模樣。

聯想到自己和星天的身世,碧落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憐憫之情,她爬過去,小心翼翼的搖晃著少年的身子,“喂,醒醒……你怎麼睡在雪地裏啦,快起來,不然會生病的。”

可是,回答她的卻隻有呼呼的風聲。

碧落伸出凍得通紅的小手去探了探少年的額頭,竟是燙得嚇人!她微微歎了一口氣,道,“看吧,我就說會生病吧!”說著,她站起身,企圖將少年從雪地裏拉起來,可是,她的力氣太小了,她竟絲毫拉他不動。

無奈之下,碧落也不敢走開,隻得蹲在這裏,心裏想著等星天回來就好了。

可是等啊等,一直等了好久,她也沒看到星天的影子,她一邊擔心雪地裏的少年,一邊不停的向前方張望著,她感覺自己的腿已經麻木了,小小的身子蹲在那裏不由得縮成一團。可是,她卻還不忘跟那少年說話,“你別怕啊,等星天回來就好了。”

自然是沒人回答她的。可她會毫不在意,自顧自得說道,“你是誰呢?為什麼會躺在這裏呢?唉……難道也是跟我和星天一樣,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嗎?”

好不容易看見星天小小的身子朝這邊走過來,碧落心中一喜,連忙揮手大叫:“星天,星天……”她是想站起來,可是她的腿已經沒有知覺了。

所幸的是,星天還是聽見了。他跑過來,一把將她從雪地裏拉起來,責備道,“落兒,你在這裏做什麼?”說完,他見她冷得直發抖,又連忙將她拉進懷裏,“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就這樣跑出來了?你的病才剛好呢。”

好不容易碧落覺得自己的身子暖和了一點,凍僵的雙腿也有了一些知覺,她也顧不得解釋,忙拉了星天道,“這裏有個人呢,我搬不動他,所有就隻好在這裏等你了。”她抬起凍得通紅的小手,放在嘴邊不停的哈著氣,仿佛這樣就能將那刺骨的寒氣驅散一些。

星天看了看雪地裏那少年,不禁皺眉道,“這是誰呢?”

“不知道。”碧落搖搖頭,“怕是跟咱們一樣吧。”

星天點點頭,“咱們先將他背回去再說吧。”他本就是個熱心腸的孩子,加上這少年看起來也跟他們差不多大,所以,他並沒有多做考慮,便當機立斷決定要救他。

碧落幫著將那少年扶在星天的背上,這才一瘸一拐的跟在星天背後,跌跌撞撞的朝破廟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