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醫(1 / 2)

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到處都是漆黑一片,隻除了街頭零零星星掛著的幾盞燈籠散發出如鬼火一般的熒光,飄飄蕩蕩,詭異極了。

雪已經停了,四周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尤為刺耳,緊接著是一個帶著濃濃睡意以及不耐煩的男中音,“這大半晚上的,誰啊?”

沒人回答他。因為屋外的人並未打算在他開門之前回答他。

屋外的人自然就是星天和碧落。

星天背著碧落靜靜的站在門口,他是故意不回答他的。這已經是第五家醫館了,也是這鎮上最後一家。先前的四家,倒也不是沒人開門,隻是那些個大夫在得知他身上沒錢之後,想也沒想就罵罵咧咧的將他們轟了出去,“臭小子,沒錢你看什麼病?趕緊的找個坑把她埋了吧!這天寒地凍的,真是活受罪,半死不活的,真晦氣!”跟隨著話音落下的,還有“砰”的一聲門響。剛剛打開的房門門又被緊緊的關上了,任是星天怎麼敲,卻再也無人肯給他開門。

這是最後一家了,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救救落兒!星天打定主意,也不說話,隻屏住呼吸聽裏麵的動靜。

可是,裏麵卻一點動靜也沒有,那人隻應了一聲卻仿佛根本沒有要來給他開門的意思。

星天不肯放棄,忙又抬起凍得通紅的小手在門上敲了幾下,“砰砰砰”,這一次,聲音顯然比剛剛大了一些。敲門聲未落,他便聽到裏麵傳來一聲咆哮,“滾!看病的明天早上再來!”

明天早上?落兒怕是熬不到明天早上了。

“砰砰砰”當敲門聲第三次響起的時候,裏麵的人終於忍無可忍,“敲敲敲,敲魂啊!”聲音雖是帶著濃濃的怒意,但是伴隨著這個聲音響起的,還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星天心頭忍不住一喜,心想隻要大夫肯開門,那至少便有一線希望了。隻聽得“吱呀”一聲,有了先前的教訓,星天想也沒想,便尋了個空擋背著碧落利落的擠進了屋子。

大夫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並不像尋常大夫看起來那麼慈眉善目,相反的,他看起來凶惡極了,不像是大夫,倒像是屠夫。他惡狠狠的盯著星天道,“呔,小兔崽子,我有說讓你進來了嗎?”話雖這樣說,可他到底沒有將他們趕出去,而是“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頓時,刺骨的嚴寒便被房門擋在了門外。

房間裏隻點了一盞油燈,昏暗無比。星天將碧落從背上放下來,他甚至顧不得搓一搓他已經凍得麻木的小手,便“撲通”一聲跪在那大夫麵前,扯著他的衣袖哀求道,“大夫,求求你,救救她吧。”

那大夫卻也是個怪人,他見星天跪在他麵前,臉色頓時一寒,“臭小子,誰讓你跪的!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是你什麼人,你要跪我?”他粗暴的將星天從地上拽起來,“你給我起來!”

連著兩個月的奔波不定,食不果腹,星天的身子本就單薄,此時被他這樣一扯,他那小小的身子幾乎被整個兒淩空提了起來,可他也顧不得那許多,連忙拽了大夫的手繼續苦苦哀求,“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救救她……她就快要死了……她……”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不由自主的帶了一絲哭腔。他很少哭,包括小時候調皮被娘親打了,他也從未流過一滴眼淚,因為爹爹曾經告訴過他: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是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也不能流淚。在他的印象中,他隻哭過兩次,一次是兩個月前那場變故,他親眼看見巧姨慘死在他的麵前,還有一次,就是現在。

他從未這樣狼狽過,以前,雖然他家裏隻是普普通通的獵戶,可是,他卻連一天苦日子也沒有挨過。爹爹曾經是村裏最好的獵戶,他打回來的獵物總是又多又肥,每次都能賣個好價錢。他們家裏,可以說是村裏最富有的人家,再加上爹爹娘親又極盡所能的給他和落兒最好的東西,吃穿用度,他們所有的一切算起來都並不比城裏那些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差。他從來不知道餓肚子是什麼滋味,從來沒有放下身段去求過人,他本就長著一身傲骨。可是……這兩個月以來,他跟落兒飽受折磨,吃不飽,穿不暖,如今,他竟然連自己唯一的姐姐的命也快要保不住了……

星天拉著那大夫的手,不住的哭泣哀求著,“你救救她……救救她……”

那大夫冷哼一聲,嫌棄似的甩開他的手。他原是要去開門的想將他們丟出去的,許是看這兩個小孩實在可憐,他於心不忍,最終他也隻是無奈的搖搖頭,輕輕的嘀咕了一句“真麻煩!”,便徑直轉過身走到碧落身邊蹲下來,抓起她的手開始把起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