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今天似乎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

這一點,餘盼伊那顆一向大而化之的腦袋沒有感覺到,但她身體裏的某根神經卻似乎微妙地感覺到了。

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她就發覺自己的心跳有點不對勁,像打了某種激素似地,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片刻不得消停。她以為是一個星期工作下來累積的慣性壓力所致,但即便回憶了一番下班之前的工作流程,還上網確認了自己的工作完成無誤,她還是無法徹底放鬆下來,一顆心始終像被什麼東西提著,有點忐忑不安,又有些魂不守舍。

不安什麼?仔細想想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她暗笑自己的神經質,沒心情看完平常一向愛看的綜藝節目就早早上床睡了,充耳不聞坐在一旁的沙發和她一起看電視的老媽在一邊絮絮叨叨地說了些什麼。

半夜醒過來一次,如廁的時候差點摔了一跤,嚇得她以為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毛病,毛骨悚然地抖著雙腿衝回臥室,一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直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本來今天是休假,睡到日上三竿也沒什麼。爸媽平常體貼她工作辛苦,假日都由著她睡到自然醒,但是今天,正當她好夢正酣的時候,老媽像突然中邪了一樣拚命搖晃著她,嘴裏還大聲喊著起床號,催著她趕快起來。

“幹嘛啦?”她被母親那媲美殺雞似地高嗓門給吵醒,一時還沒回神。“家裏失火了嗎?還是發生地震了?”

“震你個頭啦!你還沒起床?看看現在都幾點了?”她老媽的聲音又往上飆升了幾分貝,聽起來有點像抓狂。“我昨晚是怎麼跟你說的,不是千叮嚀萬囑咐地要你今天起早一點的嗎?”嘴裏叨念著,動作也不閑著,推著她滾下床。

“你昨天有說過嗎?”餘盼伊完全沒印象。她老媽一向話多,通常說了幾個鍾頭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講什麼,所以他們家對老媽的話向來是選擇性失聰。

“啊我說了那麼多你當是放屁啊?”她媽火大了,一腳踹向她的屁股。“不管你有沒有聽到,總之給我搞快點,我們趕著出門!”

餘盼伊嘟著嘴,委屈地摸著屁股進了浴室。

在母親的催促和監督下,她動作無比迅速地梳洗完,還破天荒地穿上她平常打死也不會穿的洋裝——據說這是她老媽特意從她表姐那裏借過來的。

“幹嘛穿這個啊?我又不喜歡……”她很別扭地扯著身上的衣服,感覺自己此刻的樣子有點像隻唱戲的猴子。

“別拉拉扯扯的,小心扯皺了,這件衣服很貴的知不知道?”餘母不愧是多年持家有道的家庭主婦,明白去買件女兒平時根本不會穿的衣服太花冤枉錢,幹脆找親戚借。

趙靜瑜,也就是餘盼伊的表姐,是個時尚漂亮的空姐,光鮮亮麗的衣服一大堆,找她借再合適不過,也幸好盼伊的身材跟她差不多。

“到底要幹嘛?哪家親戚或鄰居辦喜事了,還是……”她還在猜,餘母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臆測。

“你還真是一點狀況都搞不清楚哦?今天我們的老鄰居要回來了,說要宴請我們這些多年的街坊鄉親,在五星級飯店席開上百桌呢!”說到這裏,餘母的語氣喜滋滋的,像是與有榮焉一樣。

“哪個老鄰居這麼大手筆?”她納悶地問,心裏忽然有種隱隱的預感。

“哪個?還能是哪個?當然是十幾年前住在我們這個社區的閔教授一家啊!”不然還有哪個鄰居那麼氣派又那麼有錢?餘母白了女兒一眼,然後不管她臉上有什麼表情,急匆匆地推著她往門外衝。

走到門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老爸、弟弟早都已經整裝待發了,每個人都是一副西裝筆挺,準備去參加上流舞會的隆重打扮,連她老媽都是如此,把壓箱寶底的手工旗袍都穿出來了,可見他們真的很重視這次的宴會。

所有關於她昨晚的異常反應似乎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原來是閔家人回來了,這是不是也意味著,“他”也回來了?

暈暈然地隨著家人上了特意包來的車,思緒頃刻間如潮水般洶湧而至。

閔亦馳。

十幾年的分別,竟然一點也影響不了她對他的記憶,他的一切。

身邊的家人七嘴八舌地談論著閔家的種種軼事,她卻像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充耳不聞,完全進入了自己的世界。

當年閔家人就住在他們這個社區,是這一帶有名的豪富之家。閔家男主人閔國浩是國內知名大學的經濟學教授,他夫人舒繪雯是位知書達理的富家小姐,他們有兩個兒子,老大叫閔懷軒,老二就是閔亦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