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5章 朋友,永駐心靈(1 / 2)

我小的時候,家裏有了鄰近的第一部電話。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一隻光亮的橡木盒子,被固定在樓梯拐角處平台的牆上,盒子的一側掛著亮閃閃的聽筒,我甚至沒有忘記它的號碼——105.當時,我還太小,夠不著受話器,但當母親對它說話時,我卻常常在一旁聽得入迷。有一次,母親把我抱到電話機前,我居然同出差在外地的父親通了話。嘿,真神!從這以後,我發現,在這個奇妙的裝置裏麵,住著一位神通廣大的人物,叫做“問訊處。”她幾乎是無所不知的。母親可以向她問知隨便什麼人的電話號碼,家裏的鍾表不走了,她會立即把準確的時間告訴我們。

我第一次同問訊處打交道,起源於這樣一件事:那天,母親去看望一位鄰居,我一個人在地下室裏玩弄工具台上的工具。不留神,錘子恰好砸在手指上,疼得鑽心。但是,哭是無濟於事的,因為家裏沒有人來安慰我。我吮著疼痛的手指在屋裏亂轉,最後,我跑到樓梯口,眼前驀地一亮——電話!

我衝去搬腳凳,把它拖到平台上,爬上去取下聽筒,湊到耳邊,“請接問訊處。”我說。

耳機裏傳來一兩聲哢塔聲,然後,我聽到一個小而清晰的聲音說:

“這是問訊處。”

“我砸痛了指頭,”我嗚咽著說,眼淚嘩嘩地流下來。總算有一個聽眾可以讓我發泄心中的委屈了。

“你媽媽在家嗎?”她問我。

“除了我,家裏一個人也沒有。”我抽抽搭搭地答道。

“你的手指有沒有出血?”

“沒有。”我說“是錘子砸到它的,它隻是很疼。”

“那,你能不能打開冰箱?”我說能。“好,現在,你切下幾片冰,敷到手指上,就會好多了,不過,你用碎冰冷敷時可要小心哦。”她提醒我說。“好啦,別哭了,你馬上就會不疼的。”

以後,一有事情,我就找問訊處。我清她幫我做地理作業,她告訴我費城所在地和奧裏諾科河——那條我準備長大後去勘探的、富於浪漫色彩的河流;她還教我作數學題;告訴我給心愛的花栗鼠喂水屎和堅果——那是我前一天從公園裏捉到的小玩伴。

另一次,我家的寵物——金絲雀貝蒂死了。我打電話給問訊處,報告了這個不幸的消息,她說了一些慰撫我的話,那都是些大人們哄小孩時的老生常談,我沒有感到寬慰。我想不通,為什麼唱歌那樣動聽,給全家帶來無數歡樂的可愛的鳥兒,竟會仰躺在籠底,成為一堆毫無生氣的羽毛呢!

她一定洞悉了我心底深深地悲哀,因為接著她又柔聲對我說:“不要忘記,保羅,還有另外的世界,它還可以在那裏繼續唱歌啊。”

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裏好受多了。

所有的這一切,都發生在西雅圖附近的一個小鎮上。在我9歲時,我家搬到了波士頓,但是,我沒有一天不想念我那位“助手”。在我的印象裏,問訊處是屬於老家那隻古舊的木盒子的。新家當然也有電話,高高瘦瘦的,躺在客廳的一張小桌上,可是,我從不曾把問訊處同它聯係在一起。幾年之後,在去上大學的途中,我乘坐的飛機在西雅圖降落,在等待轉機的半小時裏,我同住在這裏的姐姐講了15分鍾的電話。然後,想都沒有想,我撥了故鄉電話總機的號碼,“請接問訊處。”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