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皇宮你的寢室,冷冷清清,隻你一個人沉沉地睡,我喚你,你不應。同樣俊美的臉頰,同樣的眉眼,卻少了那份溫柔。你隻是沉沉的睡。你到底怎麼了?你得的是什麼病,又是誰害的你?為什麼上天如此不公,如此對待我們?我抱著你,淚流滿麵,而你的眼角,亦有晶瑩的水光,你落淚了嗎?你聽得見我說話嗎?而回答我的,隻有無言的空氣和冰涼的淚滴。我傷心而我又無奈,請保重自己,我會救你,請相信我,無論代價是什麼。
(三)草木也知愁倩女悲情淒涼秋
回到妖界,我問桃妖姐姐這是什麼病,能使人昏睡不醒。桃妖姐姐說這應該是巫咒之術而並非病。我問可有解決辦法,桃妖姐姐說她也不知道,但是她告訴我可以去找老榕樹奶奶,她的知識多。我找到老榕樹奶奶,她說這應該是一種攻心之術。這種術十分惡毒,中術之人昏迷不醒,即使醒來也會把以往之事忘得一幹二淨。我愕然,一幹二淨?也包括我?老榕樹奶奶點點頭。她說“你是否還要救他?”我哀傷但不後悔“救”。“可是你有可能會魂飛魄散,有可能被打回原形。”“為了清,我不後悔。”老榕樹奶奶告訴我須用奈何珠,念咒時要投入全部真氣,可是會損失幾乎全部道行。離去時,她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愛情總是讓人盲目。妖一旦愛上人就不能自拔,哪怕是魂飛魄散。所以,還是不愛的好。可是沒有愛的生活又將怎麼過呢?”
我轉身,向皇宮方向走去,那裏躺著我最深愛的人。親愛的冷清,等我來救你。還是那張床上,還是同一個姿勢,還是同樣俊美的麵頰,還是同樣的眉目,隻是,此時非彼時。輕輕地撫摸你的臉,那張在心中深刻的臉,我不舍,然而,我又無奈。奈何珠在我的手中發出圓潤的光澤,輕輕念動咒語,我內心煩亂。清,你醒來的那一刻,將不再記得我。可是,我會記得你,記得與你在一起的時時刻刻,分分秒秒。每一個畫麵,每一個細節。我將把你放進我的心底最深處,塵封。奈何珠發出強烈的光芒,我知道,你,就要醒了,而我,將不在了。傳說花妖死前的眼淚可以讓人幸福,而我,要你幸福。閉眼,淚落,一切歸於黑暗。
再次睜開眼睛,我發現自己並沒有魂飛魄散,而是被打回了原形,成了你身旁的一盆絳珠草。你醒來,緩緩坐起,茫然地看著一切,看著我,失神。
後來你成了國王,但是,卻依舊親自照顧我,用仙靈河的水為我灌溉,為我施肥。後來,你娶了王後,生活幸福甜美。有一日,你對著我說,總是腦海中有那麼一幅畫麵,一個娉婷女子立在桃花旁,似盼歸人。那時候,內心痛苦卻不知為何。我說,你更不知她內心苦痛。日夜望著你,你卻不知。我說,我會這樣望著你,一輩子。隻可惜,你聽不見。
秋葉蕭蕭/紅塵渺渺/淒淒哀哀誰知道/多少愁緒隨風飄/舊時情人/今已非昔朝/淚湧如潮/惆悵飄搖/奈何緣斷情難昭/多情總被無情擾/情既難忘/夢裏回昨朝/
後記:
幾百年後,曹公根據我們的故事寫成了《紅樓夢》,我成了絳珠仙子,你成了神瑛侍者,同是桃林葬花,情投意合,我還你灌溉之情,我是草木之人,我們兩個木石前盟。同樣是我早早夭折,你與別人成就美好姻緣。可是,眾人看《紅樓夢》,記住的是這本名著,記住的是裏麵的詩詞,記住的是寶黛的愛情,卻有誰知道我們?有誰知道同樣淒苦的愛情,懂得同樣寂寞而冰冷的魂?有誰明白那一份無助與無奈,了解淒涼而悲苦的心?無人,無人。幾百年後,我依舊是一盆絳珠草,看人世間男男女女的分分合合糾糾纏纏。偶爾有些感觸,時而悲傷,時而哀怨。隻是,我不再涉世,隻偶爾化為一娉婷女子,獨立花旁,似盼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