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恐怕我早墮落到生命不息、泡網不止、網戀無窮了。我後來就想,肯定是有神仙勸“孫悟空”:趕緊去救唐僧,去得遲些,就怕被妖精吃了!自從認識,他就像孫悟空,整天忙著搭救我,鼓勵我讀書,寫東西,不許我進聊天室,有時候我偷偷往聊天室跑,他一發現就拎出來痛罵:“幾乎失業了,還有閑心聊天?”
至今,我兩年寫了40萬字,稿費足夠養活我自己乃至全家,都是被他罵出來的。失業引起的焦慮大大減輕,輕到幾乎沒有,而我的病漸漸好轉,愈發自信。
我也一路陪他走過艱難的兩年半,一直走到他博士畢業。原想與子偕老的,我浪漫地幻想過,還寫了如此的文章發表,可是現在聯係越來越少,越來越少。以前,一天發的短信塞爆信箱,得不停地刪,現在一個星期的短信也不過短短三五條,越來越淡……也失落過,自問過為什麼?後來感覺大家的前路都天寬地闊,逐漸明白,無論我對他還是他對我,就是朋友罷了,很好的朋友——其實,也夠了。
“我們在黑暗中摸索,絆倒在物體上,我們抓牢這些物體,相信它們便是我們所擁有的唯一的東西。光明來臨時,我們放鬆了所占有的東西,發覺它們不過是與我們相關的萬物之中的一部分而已。”泰戈爾的話多涼啊,原來他早就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經曆過。
有時想,朋友就是一曲音樂,在滾滾紅塵為稻粱謀的時候,可以對市儈、庸俗、計較起一種適當有效的屏蔽,讓自己在生計之外的精神層麵,有一個較為自由順暢的呼吸,如同菊花丘山之於陶五柳,鱸魚蓴菜之於張季鷹。但音樂不是全部,朋友不能終老。一曲終了,該幹什麼還幹什麼。鍾子期死了,俞伯牙幹脆把琴都摔了,這樣不好。風雲際會固然可喜,無風無雲的時候,還得學會彈一曲瑤琴,給自己聽。
可是天寬地闊,為什麼一邊聽歌一邊寂寞,縱然看得開放得下,終究是欲舍難舍。朋友啊,就算我再也不知道你們現在何方,做著什麼,有何種憂樂,可是你們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仍如楊花亂舞,點點都在我的心裏。他們都懂得,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愛過,因為走進過彼此的心,所以仍舍不得對方受更多的傷害,即使愛已不在……
因為愛過
文/雪小禪
曾經,他和她是一對戀人。他們曾經非常相愛,在最好的年華裏,他們是彼此的唯一,發誓永遠要和對方在一起,將愛情進行到底。
可是,如同最好的一場演出,由於中途出了意外,他們散了場。他率先提出,算了吧,我們分開吧。她不肯分,死纏爛打,讓他賠償自己的青春。七年啊,從青澀少年到現在,怎麼可能說完就完?她甚至跑到他的單位去找他,砸他的玻璃砸他的車。他更加厭倦了,覺得這個女人有點變態,他懇求地說:不要再折磨愛情了!
她偏不死心,先是自殺,幸虧被人發現阻止。後來她又想兩人同歸於盡。當初不是說過嗎?如果他負了她,就以命來償。
她去商店買了一把匕首,很亮的刀鋒。她用手感受著刀刃的銳利,想象著他被殺後鮮血淋漓的樣子,忽然覺得一陣心酸。她真的舍得下手嗎?那些天,她魂不守舍,猶豫不決,甚至工作連連出錯。從前,她是醫院的好醫生,可現在,她神思恍惚,有次居然給病人寫錯了藥方,差點出了醫療事故。
即使如此,兩人分手的結局無法更改。
幾個月後,她和他卻遇上了。這是一次誰也沒有想到的相遇,誰也沒有想到她真要對他動刀——是一次闌尾手術,他半夜被人送來,正好她在值班。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她看到他痛苦的樣子,仍然感覺心疼。他還記得嗎?她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你病了,我給你做手術,手肯定會發抖,因為我會痛著你的痛。”
沒想到一語成讖。他看到是她,目光是信任的,捂著小腹說:相信你能幫我……
她總以為自己恨透了他,總以為會痛下殺手,沒想到此刻,所有的仇恨煙消雲散,隻有心疼。她有條不紊地冷靜指揮著,把他推進了手術室。
是她親自給他做的手術。
她的手真的開始顫抖,給他麻醉之後,她鎮定下來。現在,她是個大夫,然後才是他從前的戀人。手術很成功,下了手術台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全濕了。出了手術室,她頭也不回地回到辦公室,怕別人看見她正奔湧而出的眼淚。
即使心裏還在流血,但畢竟愛過,愛,讓她的心如此柔軟、慈悲。她曾以為恨就會永遠地恨,以為逮著機會她肯定報複,但是她沒有想到,當他真的軟弱無力,當他需要她幫助時,她還是挺身而出了,以那樣一顆慈悲的心對待曾經的愛情。
他們在熱戀時,恰好有對明星從戀人變成陌生人,彼此反目成仇相互攻擊,結果兩敗俱傷。當時,她問他:“我們分手後會傷害彼此嗎?”他肯定地搖頭。她不說話,隻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她想如果他要負她,決不輕饒!
原來,她也不會。後來,他在病房開玩笑地問她,你不是說過,寧肯與我同歸於盡?老天給了你機會,但你卻錯過了。
她笑笑,沉默地轉身走了。他望著她的背影,眼裏慢慢噙滿了淚。當時她再鬧再吵,怎樣要跟他拚命,他都從來沒有恨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