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太太吹了吹青花茶蓋下的茶葉，琥珀色的茶湯騰騰冒著熱氣，她輕呷了一口，抬眼不動聲色地瞧著麵前隱有怒意的袁氏。
“大丫頭是在我這裏，可我沒看出來她身上有什麼不對勁兒。”她眼中射出精光，“你是在跟我要人？”
袁氏臉上十分不好看，反正她和老太太的恩怨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府中有眼力的人都知道，也就沒必要遮掩了。她故作謙恭地說：“母親這是什麼話，媳婦怎麼敢跟您要人呢？隻是如雅那丫頭的確是魔怔了，法師我都請好了，讓他瞧瞧您也好放心不是？”
謝老太太麵色不善地冷哼一聲，連讓袁氏坐下的意思也絲毫沒有。說話間，謝如雅便從內室出來了。世家謝老太太身邊的陪房萬嬤嬤領著她，向袁氏和謝老太太見禮。
“祖母萬安，母親萬安。”她矜持優雅地笑著，一舉一動無不是世家風範。見袁氏看她的眼中十分不鬱，便不解地問：“母親怎麼來了？”
袁氏心下暗暗吃驚，從前的謝如雅連抬頭看她都不敢，更別說主動跟她搭話了。而且謝如雅身邊沒有任何人教她這些禮儀，可她怎麼做得那樣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我的兒，母親一直掛念著你呢！聽說你被惡鬼纏身了，夙不能言、夜不能寐，母親擔心你，給你找了個法力高深的大師驅驅邪。可好也不好？”袁氏握住她的手，一臉的情真意切，說到激動處眼裏還略微閃著淚花。若不是重生後的謝如雅，而是換一個人，隻怕還真要讓她的精湛演技給蒙蔽。
謝如雅甜甜笑道：“母親太過慮了，如雅在祖母這裏一切都好，並沒有被什麼鬼神纏身，難道母親還信不過祖母嗎？”說完，她飛速看了一眼謝老太太的臉色，一瞬間就沉下去不少。
“你在祖母這裏自然是不會出什麼紕漏的，可凡事都有個萬一。反正法師都來了，就看看吧！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袁氏仍舊不死心，還想做最後一回努力，要是能把謝如雅在京城貴婦圈裏的名聲臭了，那也就沒人願意娶她了，那她的嫁妝放著也是放著，正好給了她的清歡。
謝如雅何嚐不知道她心裏打的主意，想借著為她驅邪的由頭把她被鬼神纏身的傳言放出去，把她的名聲搞臭，這樣就擋不住她心中貪婪的欲望了。
此時，謝老太太發聲了，“好了，你回去吧，不要再來煩我了。大丫頭就留在我這裏，你晏帶走她？想都不要想！”
袁氏頓覺臉上無光，被謝老太太這麼一訓斥，她心中的無名怒火更甚，卻隻能壓抑下來：“母親說得是，媳婦這就走，再不來打攪母親清靜，大丫頭便仰仗您老人家了。”
老太太嗬嗬笑了兩聲，仿佛真的隻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婦人。
雖然不忿，可袁氏到底還是離開了。她一走，謝如雅便立即跪倒，抬頭看著老太太殷切地說：“謝祖母庇佑，如雅感激不盡。從今以後必定孝順您老人家，以報今日之恩情！”
旁邊的老媽子來拉她，“大小姐這是幹什麼，快起來罷。”
謝如雅的目光卻一直沒從老太太身上移開過。她知道，這是她僅有的機會，如果不抓住了，機會稍縱即逝就沒有了。而她想要袁氏付出代價的願望是如此強烈，所以她不能退縮。
老太太看了謝如雅半晌，她平生最不喜歡吵鬧的孩子，從前謝葵在她這裏待著時日夜哭鬧，吵得她頭痛。想起這幾天謝如雅在這裏的一言一行，心裏頓時就沒了那幾分在袁氏那裏存留下來的憎惡。對比起謝清歡的嬌柔造作，這個女孩雖然穿著樸素，甚至是寒酸，可那通身的氣派卻比謝清歡更像是侯府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