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似墨,朔風如刀,年關將至,冀北邊陲之地,低矮的真定縣城牆上幾個身著輕甲的兵卒正斜靠在城垛裏不時的打著哈氣,淩冽的寒風刮在臉上,刺骨的冷,凍的幾人渾身瑟瑟,不停顫抖,連嘴裏吐出的哈氣都如同白霜,哪怕把手踹在褲襠裏,仍舊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這鬼天氣,還讓不讓人活了?”
“就是,咱們真定糞球大的地方,有什麼好守呢?李二那幫孫子,今夜全都去了惠鳳樓,這會功夫,不知摟著哪個小妞快活呢,倒讓咱們兄弟在這幹喝西北風,忒不仗義。”
“行了,快喝口酒暖暖身子,哪來那麼多廢話,再說都不守城,萬一來了賊人怎麼辦?最近你們聽說了嗎?涿郡、廣宗、廣平一帶,賊人異常猖獗,指不定弄出什麼幺蛾子來,還是瞪大眼睛,加點小心吧,這年頭,什麼也沒脖子上的這顆腦袋要緊啊。”聽著眾兵卒不忿的嘟囔,伍長馬寶才不耐煩的勸慰了一句。
“嗒嗒嗒…”突然,冷風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急,其間還夾雜著陣陣皮鞭揮舞的厲響和“駕駕駕…”的吆喝聲,在這空曠的黑夜城郊,聲音極為響亮,城牆上的十多個守兵,全都驚叫起來,在老兵的提醒下一個個繃勁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用力握緊手中的長槍,眼睛死死的盯著正前方,不過,他們的身軀卻全都不爭氣的抖了起來。
“嗒嗒嗒…”經過一段令人窒息的等待,夜幕下借助城牆上微弱的火光,守兵的眼前終於閃出了四道身影,四匹烏騅馬並排急行,一直來到城牆邊,對方才勒住了坐騎。居中一匹彪健的駿馬因為韁繩被主人突然勒緊,兩條健碩的前蹄突然高高騰空整個身子人立而起,戰馬仰天怒嘶一聲,攜帶驚人的碾壓之勢狠狠的將缽大的馬蹄叩擊在堅硬的地麵上,一股無形的威壓,令守城的兵卒全都一陣驚懼,本能的身子往後縮了縮。
“你們…是什麼人?”一個守兵壯著膽子顫聲喝問道,連說話都險些咬到舌頭。
天黑看不清楚幾人相貌,但是,這四個人清一色身穿黑衣,頭上蒙著黑巾,跨騎黑色駿馬,黑夜黑衣黑烏騅,越看越滲人,四個人如同鬼魅一樣,無聲無息,神色冷峻,目光銳利如刀,仿佛來自地獄幽冥的使者,嚇的這些混吃混喝的守兵全都體似篩糠,抖作一團。
居中那位黑衣人,抬頭冷冷的瞥了舌頭都嚇的打卷的守兵一眼,伸手從腰間一探,手指間便多了一支冷森奪目的飛鏢,手腕輕輕一抬,對準那守兵,振臂甩手,飛鏢流星趕月一般,化作一抹寒星直奔那守兵咽喉射去。
對方出手淩厲,飛鏢快如閃電,那守兵想要躲避,已然不及。
“噗嗤…”那守兵瞪大眼睛,張了張嘴,沒來得及發出慘叫便滿是不甘的緩緩倒了下去。
“啊?敵襲,敵襲…”城牆上頓時亂成一團,如菜市場一般,敲鑼的,高喊的,揮舞兵刃的,驚叫的,甚至還有不住往後出溜的,生怕再被暗器射殺。
“是燕賊!”一個老兵壯著膽子來到剛剛被射死的那個守兵近前,見那飛鏢如同一隻栩栩如生的堂燕,頓時滿臉煞白,忍不住驚叫起來。
“告訴你家縣尉,他的三姨太在我手裏,想要她活命,明日午時,務必送五百貫到黑龍山,過時收不到贖金,自有厚禮相送!”聲音宛如九幽深淵中傳來,冰冷而又森然,讓人渾身發寒,透心涼,心飛揚!
說完,對方一撥馬頭,四人動作整齊劃一,看也沒看城樓上這些驚慌失措的守兵一眼,一個個打馬揚鞭,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