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嫣繼續躺在床上,閉了眼,卻是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了。
她想的事情很多,也很雜,能去想敖玨在南海龍宮的身價,龍太子還得叫他一聲叔,能去想秦廣王和天帝外甥女的風流情史,能去想穆明喝醉了以後在赤莊裏耍酒瘋,但不管走那條線,最後都得想到陸景青到底幹什麼去了?
既然睡不著,穆嫣索性做了起來,在樓喬家的院子裏,吹起簫來。
樓喬的住所並不大,卻別有一番風味,東邊是一小片竹林,竹葉在月影下斑斑駁駁,風帶走窸窸窣窣的聲響。竹林旁有一座亭子,亭子一麵接著地,一麵連著片池塘,池塘不大,水卻有些深,不見底,中間點著些許荷葉,再過幾月,蓮花就要開了吧。
中間一條鵝卵石鋪成的走道,兩邊種著些奇花異草,還有一張石桌,若是月下獨酌,也好不愜意。
穆嫣吹的是穆明寫得曲子,聽說講的是一隻狐仙千年報恩的故事,穆嫣是覺得不好聽,但穆明難得自己寫首曲子,一定要讓她學,吹的多了,穆嫣對這首曲子也就麻痹了。
等到一曲吹罷,穆嫣慢慢放下手中的白玉簫,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來,“曲者講起承轉合四部,究抑揚頓挫之感,你這曲子反複而聽,最多不過三大節,倒是似完未完,雖未有一波三折之筆,卻也是留餘音繚繞之感,甚是有趣。”
可是,穆嫣可沒覺得有趣,而且覺得特別不有趣,樓喬這麼之乎者說話,她覺得心甚累。
樓喬嘴角上揚,“曲子沒寫完吧?”
故事沒完,曲子當然也就沒寫完。
……
這是穆明的原話,如今,穆嫣也故作深沉,雙手放在背後,仰天長歎地如是說道,“樓喬師兄可懂得曲中的意境?”
樓喬卻擺了擺手,見穆嫣開始裝,自己也將話說得文氣了幾分,“在下不過略懂樂曲,意境之事又著實難以捉摸,聞音辨意之事,恐怕隻有伯牙子期如此之知音尚可得,但此曲蕩氣回腸,結尾之處又令人悵然若失,隻知是個博人淚水的感人故事罷了。”見穆嫣嘴角抽搐了一下,樓喬心裏卻有幾分好笑,繼續有滋有味地說道,“隻是,穆嫣可知,同一曲子,不同簫吹出來的結果完全不同,若簫聲尖銳,則帶喧囂之感,若簫聲深沉,則帶肅殺之感,若簫聲細膩,則有幽靜之感,若簫聲……”
“說人話行不?”穆嫣及時地打斷了他。
樓喬低咳了幾聲,說道,“你的簫裏,帶了一股劍氣。”
劍氣?
穆嫣看了看自己的簫,“你是說我吹出來的曲子很淩厲?”
樓喬搖頭,“不是簫聲裏,而是簫裏帶了一股劍氣!”
“什麼意思?”
樓喬不語,搖著座椅,上了樹林邊的亭子裏,亭子裏架著一麵古琴,樓喬將手放上,手指一動,彈奏起來,不過彈了一音,他又停了下來,抬眼看看穆嫣,“知道這首曲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