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個月間,鹹小陽貌似對她的西瓜期待很大,經常看到她從廚房捧著一大碗水回房澆灌。每天一回家,她馬上跑到房間裏看西瓜,還不管喬安安的心情,事無巨細地分享心得。

喬安安始終沒有直說,因為看鹹小陽毫不在乎的樣子,如果喬安安自己還對十三樓的事耿耿於懷,未免太矯情了。

可是,這個疑惑絲毫沒有減弱。喬安安當然也想過,所謂十三樓,很可能是鹹小陽用了什麼障眼法騙她玩的。沒有任何理由,在大樓中間憑空隔了一層不住人。

喬安安自己在家的時候,經常關掉電腦、拔掉冰箱的插頭、拿出鍾表的電池,保持絕對安靜,然後趴在地上,屏住呼吸仔細聽。

無論趴在那裏多久,世界都寂靜無聲。樓下沒有一點聲音。沒有機械聲,沒有切菜聲,沒有腳步聲,完完全全沒有人的聲音。

喬安安想把這件事放在一邊,生活中不能對所有事情都刨根問底,她清楚這一點。可是,每當夜深人靜,她側身躺在床上的時候,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像這個床下的地板下麵,到底是什麼。

“一層樓有十個住戶,我們每個月交一千塊房租,一室一廳的房租少一點,就算八百好了……十戶人,四個一室一廳,六個兩室一廳,住滿人的話每月可以收九千塊。——九千塊,還真不少呢,一年就是十一萬,天啊,算一算真是暴利。隨便就可以賺那麼多錢,竟然有人不要,整整一層樓,一個房子都不出租,為什麼呢?因為十三不吉利嗎?不會的,把樓層改成十四就行了,我們就是十五樓,房租便宜一點點,肯定有人來租。不對,就算是租不出去,也不用鎖門吧,也不用讓電梯不停吧,故意不讓人知道有這一層,太不正常了。真的,越想越不正常,沒有任何理由這樣做。”

喬安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繼續想:“我們的房東是什麼樣的人?雖然沒有見過地產老板,但是多少和他的員工接觸過。維修工又慢又難搞,前台態度不好,清潔工漫不經心……對了,好像有人說過,搬走的時候要自己粉刷房間,不然會被罰款,雖然房東在送走一批住戶的時候都會粉刷房子,可是這裏會千方百計把這點小錢罰到上任住戶身上。真是小氣啊。對了,為什麼所有的員工都態度不好呢,一定是因為工資很低,老板又苛刻,上班不開心所以態度不好啊。這麼小氣的公司,為了把這個房子租給我可是連蒙帶騙的,隻要能收錢什麼都做,可是竟然空了一整層沒出租,就是下麵那層,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一定是非常駭人聽聞的理由,世間少見的理由,會是什麼呢?”

喬安安再也平靜不下來了,她難以忍受無解的思索,再一次趴到地上,把全副精力集中在耳朵上,使勁聽。

“隻是一層樓板而已,非常脆弱的樓板,鹹小陽一挖就挖通了,在這下麵到底是什麼,隻要有一點線索我就能猜到了……”

不知不覺間,喬安安趴在房間地板上睡著了。

她夢到自己進入一個黑暗的大房子,牆壁、地板的顏色都看不清楚,周圍有好幾個門,都沒有裝門板,隻是通到其他漆黑的房間。喬安安走了幾步,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半天才察覺到,這是自己家的樓道,樓道周圍有十二個門,十個通到住戶家,一個通往樓梯間,還有一個是電梯。那麼,她的身後應該是電梯和樓梯間的門。喬安安回頭,身後是一堵磚牆,灰磚砌的,牆麵沒有抹平,擋在原本應該是電梯的位置。

喬安安推了推磚牆,紋絲不動。“奇怪,我是怎麼進來的?”

她也無處可去,轉了一圈,隨便進入一戶人家。既然沒有門,走進去沒有太大心理障礙,即使她知道這裏應該是別人家。喬安安踱進屋,這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公寓,屋裏沒有家具、擺設,隻是一個空房子。喬安安繼續往裏走,臥室也沒有裝門,她伸頭往裏看,這裏倒不是家徒四壁,房子中間有一個很大的土堆。

喬安安心裏奇怪,走近了看,土堆拍得很結實,上麵沒什麼浮土。這個大土堆占了臥室大部分的空間,直徑有兩米多,另有一人多高,幾乎碰到天花板了。

喬安安看不明白,走出來,進入原本是自己家的位置。這裏隻是和她家同類型的公寓,完全是另一個房子,客廳裏什麼都沒有,和她第一次走進自己的公寓時一模一樣。喬安安順便看了自己的臥室,裏麵有一個大土堆,和剛才一樣,占據了大半個房間。然後又撇了一眼鹹小陽的臥室,裏麵也有一個土堆,直徑兩米多,有一人多高,快碰到天花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