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聽濤(1 / 2)

我父親乃揚州城富可敵國的大鹽商薛震海,我母親乃當今皇上的表妹尹善舞,我名喚鳳詩,和弟弟龍飛是同日降生的龍鳳胎,自我們三歲起,父親便從京城聘來名師設館教書,並親授武藝數十載。父親剛過不惑之年便擁有傲人的財富、端莊賢惠的嬌妻和一雙承歡膝下的兒女,自然成為城中眾人的談資和豔羨的對象。

父親早年忙於鹽務,一年之中倒有半年在外奔波。但無論多忙,五月初十這天,他定會趕回揚州城的家中,因為那天是我和弟弟的生辰。近年,父親萌生隱退之意,把大部分生意都交給我的四叔薛震山打理,自己則待在他花了數十年精心打造的園林式家宅中,陪伴母親以及我和弟弟。

我們的家宅有個動聽的名字:聽濤園。那是因為我們宅子的東南隅,有一處人工打造的瀑布,名喚“雅濤”,無論春夏秋冬,潔白的瀑布總是從十丈高的假山頂飛流直下,氣勢宏偉,令人動容。離此三十步,是母親平日最喜歡靜坐其中的“柳眉亭”。母親彈得一手好琴,父親出門的日子裏,她總愛端坐此處,麵對“聽濤”,用“雪韻”彈奏著最纏綿動人的曲子。曲調中淡淡的哀愁伴隨著聽濤雜亂但清脆的濺落之聲,是我記憶裏抹之不去的天籟之音。“雪韻”是父親花高價聘請技藝精湛的造琴師,精雕細琢了3個月方完成的一把古琴。琴身是最名貴的黃花梨,通體漆成雪白,琴枕兩端鑲嵌了百餘枚大小統一的白玉,形如淚珠,色如羊脂,純淨無暇。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裝飾。那是父親送給母親的三十歲生日禮物,母親每日必彈,是她最為珍視之物。

明日又是五月初十了,父親早上出門前把我和弟弟叫到跟前:“鳳詩,龍飛,明日就是你們十五歲生辰了,你們想要什麼盡管告訴爹,我必當令你們心想事成。“我剛想答話,母親推開書房門走了進來:“震海,不可過於寵溺他們,你可知龍飛已經三天沒有碰過筆墨?風詩為你繡的月袍也才完成了一半還不到?”弟弟吐了吐舌頭,溜到我身後,不敢跟母親對視。我拉起母親的衣袖:“娘,我保證在爹的生日前,一定把那件月袍完成,龍飛也定會在爹40歲壽宴上獻上“聽濤園全景圖”。今日,如果爹滿足了我和弟弟的願望,我們的禮物一定會完成的更快更圓滿。您說,這樣兩全其美的事,何樂而不為呢?”母親用食指尖點了點我的腦門,故意板起的臉孔也終於露出慈愛的笑容:“你爹總說你的詩詞歌賦好,我看這麼些年,你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花言巧語,哄死人不償命了。

我狡懈的咬咬嘴唇,趕忙扶母親坐下:“娘,這個本事可是家傳絕學,我都是從爹那裏依樣畫葫蘆而來的。”爹娘和弟弟都樂得大笑。我這才話鋒一轉,麵向父親說道:“爹,女兒的願望說難不難,說不難也難,雖說有些費事,但也隻有爹才能做到。”父親捋了捋修剪平整的胡子,有些好奇地看著我:“哦?說來聽聽。”“女兒想要父親傳授天門伏虎劍法的最後八式。”父親還沒答話,弟弟已經跳將起來:“薛風詩,你耍賴,這明明是我的願望,倒被你搶先說了去,我不依,這也是我的願望,爹要教,也得教給我,不能教你這女流之輩。”“爹娘,你們聽聽,他一急,居然連姐姐也不叫了,還直呼我的名諱,太目無尊長了。”母親又好氣又好笑的拉過弟弟:“龍飛,你姐姐算不得耍賴,生日願望也不是不可以重複的,更何況,你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龍鳳祥胎,這隻能說明你們姐弟心有靈犀,連願望都是相同的。你既然是男子,當然要大方寬容些,今年的願望就先給姐姐,明年你先說願望,可好?”弟弟委屈的低著頭,沉吟片刻,終於點點頭:“好男不與女鬥,罷了,這八式劍法我不與姐姐爭了,不過我可以換個願望吧?”父親點頭:“當然可以,你說。”“我要牆上那柄飲血劍。”弟弟說完,有些得意地看著我的反應。“弟弟你好狡詐,我看你原本的願望就是這把劍而非劍法,好個薛龍飛,好個聲東擊西之計,我服了,劍是你的了。”我沮喪地跺了跺腳,弟弟則開心地一蹦三尺,一旁的爹娘止不住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