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眾來東下,金甲耀日光。
平土人脆弱,來兵皆胡羌。
獵野圍城邑,所想悉破亡。
斬截無孑遺,屍骸相撐拒。
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
長驅西入關,回路險且阻。
還顧邈冥冥,肝脾為爛腐。
所略有萬計,不得令屯聚。
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語。
失意幾微問,輒言斃漿虜。
要當以亭刀,我曹不快汝。
……
曹孟德從文姬的近作中已看到了她的內心世界,盡管她已回到漢家,並且嫁了人,但十多年前的不幸仍在折磨著她。倘若董祀……她怎麼活下去呢?
可董祀貪汙軍餉,理當殺頭,法律是無情的啊。曹孟德又想起了陳留起兵時的一幕。曹孟德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忽報府外蔡文姬求見。
曹孟德尚未理清頭緒,聽說是文姬求見,忙說:“快傳文姬進來!”又說:“我不是吩咐過嗎,凡是文姬入相府,直接進來,不需傳報。”
文姬緩步入相府,曹孟德見她頭發披散,臉色蒼白,身子那般瘦弱,雙目噙滿淚花,愛憐之意頓生。
文姬先叩頭請罪,然後為董祀申辯。文姬先客觀地陳述了丈夫犯罪的經過,接著強調丈夫貪汙軍餉的動機不是中飽私囊,而是用於興建水渠,為民造福,隻是老百姓不知道罷了。她措辭美妙生動,聲音哀婉悱惻,直說得在府上覲見曹丞相的滿堂賓客悄然動容。
曹孟德見大家在感情上已傾向於文姬,但為了維護法律的尊嚴,還是說道:“你提出的辯詞雖情有可原,但判刑的文狀已發出去了,怎麼辦呢?”
文姬見這位自封的伯父已在開始尋找下台的借口,於是又說道:“丞相擁有快馬萬匹,虎士成林,為何愛惜快馬而不肯派遣急使,去救一個垂死的生命呢?”
曹孟德在感情上已被文姬逼得進退維穀了,於是說:“立刻派遣快馬,追回董都尉的處刑書。”
這天晚上,曹孟德將文姬留在府上。
曹孟德不知什麼時候輕輕地撫住了文姬的肩頭,他的心裏有一種奇特的感受,但很快,他的手就移開了文姬的肩,他一下子又想起了文姬的父親蔡邕。
“聽說河東老家,你先父留下的書籍很多,有的早已散失在民間,那些書籍的內容文姬可還記得?”
文姬說:“過去,先父曾留下作品四千多卷,但由於戰火蹂躪,流離失所,大部分都遺失了,如今我還能夠記誦的大概隻有四百餘篇。”
曹孟德非常高興地說:“好,好,我囑子建、子桓,還有陳琳幫助你,將先父的文稿整理出來,傳諸後世,算是對你先父亡靈的最好祭悼。”
文姬好不喜歡,緊緊地抓住曹孟德的手說:“謝謝伯父!”
曹孟德突然無限傷感地說:“我老了,本想將你先父沒有完成的《漢書》補寫工作搞下去,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隻有把這事托付給你們了。”
文姬一下感覺到這位伯父在轉瞬之間蒼老了許多。
這一樁心事了卻了,也算是曹孟德對得起死去的大學士蔡邕。之後,曹孟德又奔赴鄴城,玄武湖在召喚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