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祭祖(2 / 2)

“和我不一心的人,留著幹什麼,就是為著剛來才忍她們一時,以後她們有什麼不規矩之處你都替我留意著,找個機會和她們一起算總賬。”

冬晴點頭應了,心裏卻想著還得勸她們幾句,不要自投羅網,眼見楊易瀾要喝茶,忙端了茶盞遞到她手裏,順口說道:“奶奶,剛才我送衣褲去洗的時候撞見了秦媽媽,她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楊易瀾嘴裏含著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這才一個月都不到啊就很失望,婆婆想要孫子的念頭該有多強烈啊。若是她知道自己和吳靖海尚未圓房,嘖嘖,這可還真是個難辦的事兒。

………………

鄉下人祭祖,照例是隆重又熱鬧的。

吳家祠堂建在村裏最高處,坐西朝東,背山麵水,規模頗為宏大,庭前的百年老樹和廊柱上依稀難辨的雕刻都似在訴說吳家先祖建造祠堂時花費的巨大心力。隻是隨著歲月的流逝,風雨侵襲,鼠咬蟲蛀,再堅固的木料也免不了帶上衰朽的痕跡。冬日的陽光稀薄且寒冷,光影下的祠堂就如一位垂暮的老人,靜靜的等著命運最終的裁決。

整個吳家村無論男女老少都來了,烏壓壓的一片,大家自動按照親疏遠近分成幾處,由各房的長者領著,一隊隊的入內上香磕頭再退出來,祈求祖先保佑自家來年興旺發達。唯有族長一直在裏麵主持著儀式。

作為新加入吳家的成員,楊易瀾除了隨著大家跪拜之外,還被專門介紹給祖先認識了一下,三叔公顫巍巍的翻開族譜,眯著眼睛在上麵添了幾筆,之後是漫長的家訓宣讀。

說是宣讀,三叔公麵前連半張紙也沒有,他背著手半閉著眼睛高聲念誦,一瞬間好似和先祖合而為一,連渾濁沙啞的聲音也清晰起來,一字一句猶如帶了千鈞的力量,砸在跪著的眾人身上:“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即昏便息,關門鎖戶;器具需潔,飯食求約…………”

偌大的正堂寬敞但不明亮,西邊整麵牆都打鑄成供桌和祭台,□□寸高的牌位分了一層又一層,壘的密密麻麻,跪在下麵頗有泰山壓頂的感覺,聲音在四壁間回旋撞擊,幾經反複後又飛向跪在正中間的眾人:“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刻薄成家,理無久享;倫常乖舛,立見消亡…………”

楊易瀾不由的又想起自己的上輩子,那時的自己真是傻的可笑,被沈姨娘幾句話一激就失了心智,衝動之下不僅害了自己和珠兒,也遂了那起子跳梁小醜的意,這等傻事,如今想來自己都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沉重的聲音仍在耳邊繼續:“勿營華屋,勿謀良田;居身務期質樸,教子要有義方;兄弟叔侄,須分多潤寡;長幼內外,宜法肅辭嚴;輕聽人言,當忍耐三思;因事相爭,須平心再想…………”

楊易瀾的身軀禁不住微微抖動,對於氏而言自己是長嫂,對沈姨娘而言自己是正房,在吳家操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該有一千種一萬種法子壓製對付她們,可自己怎麼就選了最笨的一種,有理變成無理,罪孽蓋過功勞。

旁邊的吳靖海一直留意著自己的小妻子,眼見她肩膀抖動越來越劇烈,還以為她體弱受不住祠堂的寒涼,不禁有些心疼,但新婦祭祖聆聽家訓是誰都要經過的事情,誰也不能例外,他隻能接著袍袖的遮掩暗暗去握楊易瀾的手,期望幫她撐過去,誰知剛摸到她手邊,就被她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掐了一下,疼的吳靖海一哆嗦,心想這力道怎麼看都像是對付仇人的。

殊不知,當時楊易瀾滿心滿腦子想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兩世仇人麼?

好不容易等家訓講完退出來,吳靖海在亮光下看楊易瀾神色如常,提了許久的心才算放回到肚裏,才覺得手上一跳一跳的疼,低頭看被劃了一道大口子,紅通通的還在往外滲血珠,甚是可怖,他怕人看見了問,忙將手縮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