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主之冠(3 / 3)

豔若道:“那是什麼晶片?”

淩風道:“這隻有被置入的女貢才知道,且隻能對戎主繼承者說出。”

豔若神色一凝,道:“天色快亮了,我明早就去繼承戎主之位,你們負責到貴邸找到老媽媽,保護好她。莊歆-!”回頭直視著我。

很久沒全名全姓的叫我了,我上前一步道:“在。”現在我居然有種臣子的感覺。

他目光炯炯地微笑道:“明日與我共赴風雨,賜我戎主寶座!”

我望向他,笑道:“好!定不負所望!”

“戎主之冠”

晨光照大地,祭殿半山腰,祈福台,我與豔若一身盛裝立於其上,看著山腳下的人群緩緩的朝這裏聚集而來,手上舉著狐戎族的圖騰旗子,隊伍綿延數百裏遠,戎貴們的騎寵咆哮如雷,一夜之間,祈福台新戎主出現的消息傳遍整個狐戎,如今我才知道,原來狐戎裏也是有所謂的廣播的,而且安置於每家每戶,那是一種美妙的玲聲,隻要祭巫在祭殿輕輕一按,就表示,祈福台上將要迎接新戎主繼位。而按下那一串鈴聲的人——是我,莊歆,這一屆的祭巫。

我站在祈福台上,穿著祭巫才能穿的銀色綢衣,其上金絲線在陽光下閃閃爍爍,薇安就站在我的身旁,身著鏽色金絲白衣,手拿七彩水晶圓杖,而月巫一身黑衣,上麵也繡色金色絲線,她站在豔若身旁,手拿銀月杖,注視著山腳下的人群,感慨道:“十幾年了,如今重新站在這裏,感覺全然不一樣。”

豔若鳳眼一眯,看著越來越近的戎貴們,道:“主要人物,全來了,太好了!”

我循眼望去,隻見管轄暗閣與禁地的青歲,神兵閣的天翼,貴邸的嵐夜,律閨的——煜,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原來煜管轄律閨,還有醫師淩風,他們的坐騎均是獅或豹,卻威風凜凜,手上均有手執彩色的族圖騰旗織,他們抬眼遙望我們,眼裏傳達著隻有我們才知道的訊息——青奕也來了!

我和豔若朝遠處眺望,隻見一個藏青色的人影在樹影中飛躍,那銀色的發絲在陽光下絲絲光亮,身後背著長長的弓與箭,手提一水晶燈盞,這就是青奕,他從來不用坐騎。

豔若一甩金銀繁繡的衣擺,站到祈福台前端,直視著向他飛來的藏色身影,黑絲迎風飛揚,此時眾人行至祈福台,看到豔若,均雀喜歡叫,伸出手向天空揮擺,似在向神致禮。戎貴們騎著坐騎到了祈福台的最裏麵,一排排端正了姿態,一時間整個祈福台因為他們的到來,變得威武而莊嚴。

這時青奕幾個點跳到祈福台邊,指著豔若道:“未經戎主競選,就私自立己為戎主,真不知恥!”

豔若笑道:“真不知是誰自立為戎主,我可沒自立,所以才要聚族人來祈福台,進行戎主確認的儀式。我的破格——莊歆,此時已是祭巫,她頭腦清醒,行動利索,完全可以勝任授予我戎主貴冠的思維,也能完成滴藥紋成的能力!旁邊是上一屆的祭巫和月巫,她們是神的見證,見證我成為戎主的合法性!請問叔叔,這還有何不妥?”

青奕眼一眯道:“好大膽,見父都不認!”

豔若笑道:“如果我認你為父,青歲認誰為父?!”

青奕哼道:“我不認識他!”

祈福台下,青歲輕功一提,踮著腳踩在獅背上冷笑道:“父親大人,我和你長得這般相似,頭發的顏色都如此遺傳,我怎狠心不認我!”

青奕道:“我的頭發是年歲漸老而蒼白,與你這種天生發白不同!莫要混為一談!”然後舉起一食指,提了提水晶盞道:“若不信,可以指紋驗證,我此指紋可以開啟這燈盞中的戎主之冠!”

豔若與青歲臉色一變,我一臉疑惑,青奕怎麼會有炫的指紋?我微歪頭看向祭巫,隻見她眼睛大睜,裏麵淚水滾動,我微退一步到她身邊輕問:“他真是炫?”

祭巫顫頭地搖搖頭:“他不是,他是青奕,但是他的手是炫的。”

我大驚,“你是說他確下了炫和自己的手,然後相互縫合?”

祭巫淚水滴落,咬著唇,閉眼點了點頭。

殘忍!死都不給炫一個全屍!

豔若與我們近,自然聽到了祭巫與我的話,回頭眼神驚詫的看了看祭巫,爾後,眼裏一片憤怒,他轉過頭,聲音卻出奇的溫柔:“那麼父親大人,想如何讓我們接位?”

青奕得意一笑,拂袖一揮背到身後,哼道:“你的祭巫和你都是占了便宜,她沒有通過祭巫的試煉競選,你也沒有參加戎主的競爭,如何服人?!既然繼位總要跳祈神舞,那麼就讓你的破格跳一個完整的祈神舞,在舞中途絕不能斷開,我將射箭於她,你可以幫用武器幫他隔開,如果一曲舞跳完,你和她都能活著,那就是神的認可,我無話可說!”

我駭然,豔若的身體才剛才,而且他根本不會武功,我看了看祭巫與下麵的戎貴,均是一臉擔擾,祈福台下瞬時寂靜無聲。

一聲清然的輕笑,打破了這份凝重,豔若笑道:“好,就如此。”

我上前一步輕喚道:“豔若,要不要讓莊辰替你……”

“不。”他側頭低斥:“這繼承之儀式決不假手他人。”語調一轉,溫柔無比:“你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我急:“你知道我不是指這個……”

他抬手打斷我的話:“在我眼裏,你安全第一,但我也要當戎主,所以你必須冒險,而我也必定會保護好你!——且絕不死!”鏗鏘有力。

我深吸一口氣,道:“好,我跟隨你!”

他朝我微微一笑,柔情似水。

青奕陰冷的臉劃過殘忍的微笑,手從背上取下弓箭,下巴向我一仰,表示可以開始起舞了。

豔若微微一笑,扶著我的手,引我走向大鼓,然後抱起我,讓我站到了上麵,執著我的手,仰頭對我道:“放心,盡管跳你的舞,別讓舞步亂了,也別讓它斷了,有我在下麵看著你。”

他說——看著你,而不是說——保護你,這不同的詞語,讓我的心境大不相同,一時間沒有任何負擔,隻覺得他是要看一場屬於我舞蹈,那是我這一生給他跳的最盛大的舞曲。

我微微一笑:“定會讓你看出目不轉睛,永生難忘。”

他魅惑而笑。

我站在鼓中央,雙手向兩側緩緩展開,腳下輕輕彈動,循著記憶中的舞步與節奏,偏偏起舞,最初的一個旋轉,我看到青奕的弓拉滿,再一個旋轉,看到他的箭向我射來,我閉眼無動於衷,任由足下慢慢擊打出鼓音,任由衣帶繾綣,翻飛,遮住那些多餘的威脅,盡情的而摯誠的祈福:上至虛空天上宮闕,下至十八層地獄,以及人世間一切事象和物象;招祥納福,驅禍避害,化險為夷;心靈互感,神人相通!

有凜冽的矢風從身邊劃過,我閉眼,視它為神之風,手臂有微微的擦痛,我渾然不絕,視它為神的親吻,我不停的旋轉,手勢不停的變化,腳邁著禹步,天地間隻覺已成一體。

刺骨的痛疼穿過肩膀,我未停息,熱騰騰的血緩漫流入足底,鼓聲未停息,天空陽光萬丈,金色撒了下來,林間鳶鳥群飛,上麵彩帶飛飄,我想起薇安對我說的話:“出嫁的那一天,各種鳥兒的尾巴上係著各色各樣的繩結在天空飛翔,遠看去,宛如天庭的神仙眷侶在舉行婚禮。狐戎族的人都說,那是有史以來最隆重又最別出心裁的一次戎主婚禮。”

我眼含淚水,豔若他在這一天,給了我這麼一個大禮,新婚之禮,雖然除了我與他,別人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就足夠了。我願意嫁給他,在現在這一刻,我幸福無比,哪管天長,哪管地久!就這一刻,我很幸福。

最後一聲錚然之音在足下迸出,然後清脆利索的消失,不留餘音。

我合攏寬袖立於鼓中,看到眾人驚豔又激動,且驚慌的眼神,我心湖泛起一陣陣涼意,緩緩轉過頭看下鼓下,隻見豔若身中數箭,白色錦袍被血打成點點梅色,金銀絲線被血跡畫過,形成各種不同的龍紋,墨黑長發垂淩亂於肩上,他手上拿著的是月巫的銀月杖,他倚杖而站,對我含笑,他向我伸出手道:“一場華美的舞姿,絕世的舞台——歆,來,該是我們同共輝煌的時刻了。”

我忍住幾乎要流下的眼淚,忍住要上前抱住他關懷詢問的衝動,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提起裙擺從鼓上慢慢而下,不理會肩膀上那幾支箭的刺痛,隻一味地專注地走到他身旁,執起他的手,脈脈相望。

祭巫走上前來,將她的水晶杖遞給我,對眾人道:“以神之名,轉交巫杖,願汝心隨願走,祈福天下!”

我伸接手杖,牽著豔若的手,並排的麵對祈福台下的人們,下麵一陣欣喜的輕呼!

隻聽月巫上前對眾人道:“戎主最後一關測試通過,新祭巫——莊歆,新戎主——豔若,即可繼承新位,恩澤狐戎!”

話畢,台下所有的人均歡呼出聲。

豔若轉頭對著青奕微笑道:“你看,我們都沒有死,我福大命大,身中你數箭——這樣都活著,這是神的旨意,‘父親大人’請開燈盞——賜我戎主之冠!”

青奕咬牙切齒,盯著豔若,用指紋將燈盞開啟,將一頂金色的皇冠取了出來,台下屏息,我屏息。

隻聽青奕恨聲道:“今以此冠賜於我兒——豔若!以示繼承我戎主之位!望狐戎族世代興旺,族宗千古流傳不息!”

我站著,隻聽豔若道:“歆,把你的杖給我,去拿冠,你得給夫君我加冕了!”

我一聽才反應過來,心又喜又激,差點忘了還有我的最後一步呢!

我轉身麵對豔若,看著他含笑的臉,將巫杖交給他道:“賜予我手中杖,我輝耀你輝,世代永不棄,澤福長相連!”

豔若然後咬牙站直,含笑地注視著我,握住我的手,深情地道:“接你手中杖,我輝耀你輝,世代永不棄,澤福長相連!”他伸手接過我的巫杖,將水晶巫杖與銀月杖一並,“當鏘”一聲,兩把手杖合二為一,水晶在銀月中間,日月合一,光芒四射。祈福台下又是一片喜悅的驚呼。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到青奕身邊,雙手捧過那頂金色的鑲著各種寶石的戎主之冠,緩步走到豔若麵前。

他手執日月杖,單手撩起衣擺,滿身是箭的向我跪了下來,那一跪是那麼的沉重,似乎他等這一刻很久了,就等著跪下。——我知道他是真正實實的跪下,他傷太重,實在是承受得站不住了,因為他握杖的手在顫抖,他這一跪,使我淚水滑落,他跪在我麵前,箭矢滿身,白錦紅花綻放,全是那麼耀眼炫麗,

我流淚給他戴上戎主之冠,對他說道:“神冠賦予你榮耀,也賦予你責任,旨你苟守己任,造福狐戎!”

豔若垂眼道:“定不辱神命!

再抬眼,他眼神晶亮,握住日月杖,慢慢站起,這一站,錦袍又紅了幾分,然後輕喘一口氣,站定,手上日月杖一拂,叮當直響,衣裾翩飛。

祈福台下,戎貴們從坐騎上下來,眼神絢爛的望著他,舉起手中的族旗揮舞了兩下雙雙跪地道:“貴認新主,忠貞不渝!”那些騎寵仰首咆哮,直貫天庭。

頃刻間,鈴佩叮當,眾人俯首跪禮,聲音轟隆:“民認新主,忠貞不渝!”

刺眼的陽光掛於天空正中央,與藍天白雲相交,整個視眼,金色遍山,美得不似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