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對麵的人站了起來,道:“真不想回去,一回去又要處理一堆雜七雜八的文件,我真想不通,這麼多麻煩的事,你那時怎麼還會有時間四處遊蕩!”
炫聽到這裏,嘴角微勾,“你也可以,隻要將文件一扔就好。”
那人有點惱:“這話真不負責人,作為一個戎主,是族人之首,怎麼能隻顧自己娛樂輕鬆,而將治理狐戎的事丟下不管!”
炫輕哧一聲,微弱地道:“所以你蠢,所以累得慌。”
“你!”那人語氣是惱怒的,他轉過身到桌邊拿長鞭,此時此刻,我看到了另一個炫!隻不過這人的氣質和炫略有不同,如果炫是天生的王者,那他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一個管轄者,是那種在暗夜裏永遠比在明亮處耀眼的那種人。炫在絢麗的陽光下,依然能發出光芒,而他卻會被陽光給遮蔽住,但是在漆黑中,別人都不會發光會被忽視時,他卻能獨自產生絢麗的光芒。——這就是他們的不同。一模一樣的麵孔,卻是兩種極端的氣質,都能震憾人心。
隨著鞭子又響起一聲,隨著炫又悶哼了一聲,我明白了,明白了青歲是誰的孩子。這個拿著鞭子的男人,雖然他是一頭的黑發,但是熾白色的光線下,他的頭頂發根處,有銀白色微微閃爍。
隻聽他邊抽打邊說:“炫,你知道嗎,看到你的樣子,我就真的很不爽,為什麼我們要不就像得徹底,為什麼基因上還會弄出些區別的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說到後麵是一聲聲的質問。
炫不停地悶哼著,聽得出是在堅持、是在忍耐著那種疼痛,而且還盡力的擠出一句話,他說:“青奕,就算你和我全身上下都相同,薇安也能輕易的分辨出你和我!”
話音剛落,鞭聲更大了。
我側過頭看著青歲用繩飾紮得整整齊齊的銀發,想著牆那邊的一對雙胞胎,曾經又是怎麼樣的恩怨糾纏?但也許將是永遠的秘密,別人的感情,沒有人能全懂,即使說出來,聽到的也永遠是一個人的單方麵感受。別人的故事,終究是別人的。
青歲忽然回頭看我,我從他碧綠的眼裏看到了他的震怒與了然,以及我印在他眼眸中的若有所思。他很快調整好表情,直起身子,把我也扶正,然後拉著我順牆滑坐到地板上,聽著那鞭聲一次一次響起。
匿影也坐了下來。
牆那頭,炫忽然哼笑了一聲,那鞭聲便停下了。
“你笑什麼?”那人問。
炫喘了一下,又咳了一下,才微弱地笑道:“我也見到你兒子了,和你長得還真是一個模子的,特別是那頭銀發!”
叫青奕的人猛然停下了鞭子的抽打,“你怎麼知道?你怎麼得見!”一聲疑問,一聲質問。
炫沒有回答。
半晌,聽到長鞭掉落地上的聲音,然後叫青奕的男人輕輕笑起來,極緩極緩地道:“真討厭,想讓人生下一個兒子,沒有,不想讓人生下的兒子,卻出生了,唉呀,真是討厭!真是討厭呀,真是討厭……”
後麵是近乎的低喃。
坐在我旁邊的青歲,將眼睛閉了起來,半垂著頭,搭在膝蓋上的手微微顫抖,然後我看到有水光滑落下來,滴到了他蒼白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