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歲這時把墜子撥出來,對我說:“走,進去吧。”話畢帶頭先走。
我感慨:“原來是下麵。”也跟上了。
下麵並不黑,相反光線異常的明亮,能看到長長的階梯一下向下延伸,就像大白天下樓梯的感覺,不知是運用了什麼樣的采光原理。
這時青歲道:“所以啊,我說的這裏住著鳥人是事實。”
“嗯?”我奇怪。
他笑:“噴泉頂上有一個燕巢,噴泉底下住著老大,你說這噴泉是不是住著鳥、人?”
我撲哧笑出聲,又怕笑聲太會讓地下的聲音太明顯,隻好抬手掩嘴輕笑,“有你這樣說話的嗎?簡直是讓人誤會。”
青歲這時卻不笑,微側過身看我。
“怎麼了?”我問。
他忽然湊近我,攬住我的腰,把我壓在壁邊,那麼近的距離,如果不是我們都帶著麵具,那麼連對方的毛孔也能看得到。
“你……幹什麼?”我嚇得不敢動。
青歲盯著我說:“你在緊張什麼?”
我呆了一下,猛然意識到他是在試探,於是平穩下心慌,看著他用盡量冷冰冰的語調說:“你這樣換成誰都會緊張的吧?特別是男人對男人。”
青歲又盯了我一會,才笑笑把我放開,轉身向下走,邊走邊說:“如果害怕,就不要流露出那種小女人才有的舉止。
我僵了僵,想到剛才笑的舉動,的確是女人了些,嗯,下次一定要注意。心裏這麼暗暗的提醒自己,嘴上卻很快的回答青歲道:“那不是小女人才有的舉止,畢竟這裏是地下麵,我怕有笑起來有回聲才不得不那樣做,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嗎?笑得肆無忌憚的,整一個不注重禮節的瘋子。”
話音剛落,青歲就笑起來,而且果然毫不顧忌,那笑聲在階梯裏真的泛起了回聲。
我抿抿嘴,“我猜得沒錯,真的有回聲,我的‘小女人’式的舉止倒是用對了。”
青歲再次大笑,於是我們就這麼一直笑笑吵吵的走到一扇木質門前,青歲依舊用一種很隨意的姿式把木門一推,隨著吱呀一聲響,裏麵的布置驚詫的出現在我眼前——
滿室的三葉草,而且都開滿了粉紫色的三葉草花,藤條編成的椅子,桌子,書架子,等等,整體給人一種“采菊東蘺下,悠然見南山”的感覺,如果沒有豔若,那麼我會覺得進入了童話世界,如果豔若沒有被鐵鏈係在牆角,那麼麵前的一切就是真的很閑情逸致。然而一切隻是如果,眼前真實看到的是豔若不僅被鐵鏈緊係在牆角,似乎還受了不輕的傷,他那白色的衣裳都染上了血色,還有他所坐著的三葉草也是一片鮮豔的紅色,連帶的讓那些粉紫色的小花也帶上了觸目驚心的紅。
這是,美好與血腥的視覺衝擊。
豔若看到我,沒有絲毫的吃驚,隻是微微一笑,似乎在說:“歆,你來了。”
看到他這付模樣,我心頓時一抽,而此時此刻,耳邊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像從地域中傳來一般。那聲音問:“你們看到的巫怪是眼前這個人嗎?”
我心開始狂跳,身旁的青歲肯定地說:“沒錯,是他。”
那聲音說:“好像隻有一個人認證。”
青歲此時拉了拉我的衣袖說:“問我話呢。”
我看著豔若,咽喉有東西在滾動,心裏有種叫心酸的東西在蔓延。
“莊?”青歲又扯了我一下。
我扯出一個微笑,“我看仔細些吧——”
於是緩步走上前,每走一步,腳下的三葉草花便碎裂,與我的心相呼相應,我走到豔若麵前,蹲下身子看著他,豔若依舊帶著惑人的微笑回望著我。然後他抬起係著鏈條的手,摸上我的頭發,笑意盈盈地說:“哎,你把我的羽魄弄到哪兒去了?怎麼沒見到它?”
我閉起眼,盡量讓自己的心忽略掉他說話時那極力隱藏起來的痛楚。
他很痛,他很痛,他全身都在痛。心裏卻有一個聲音一遍一遍的在叫囂著。
“你看清楚了嗎?”身後,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深吸一口氣,睜開眼,麵前的豔若,他那雙燦若夏花的琉璃眼珠子帶上某種了然的意味。
他懂了,我知道他懂了。
我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微笑,抬手把他的手從頭發上拉下來,然後注視著豔若一字一句的說:“我看清楚了——就是他,豔若。”
豔若嘴角往上翹起來,笑得妖惑異常,他的手在我的手心裏,給我冰冷的手帶暖暖的溫度。可是啊可是,我和他,此時卻是:牽手不相依。
這一天,這一天,終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