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樣住在了夏國皇宮裏,夏芷婉在宮中一人獨居在一個院子裏,平日鮮有人煙,甚至很少見到有什麼侍奉的宮人。她便經常偷偷遛過去,和這個世間少見的美人,以及繼承了她美貌的三皇子,一待就是一個下午。淩宸宇再也沒表露過那日的精明神色,她便想著這孩子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候,真是極安寧平和的,盡管他們在這夏皇宮裏受盡冷落甚至欺侮。就這樣,直到她的大哥跟著風國的少年將軍程允行親自來接她,她才回到了自己的國家。

那孩子似乎還是默默無聞的樣子,一直也沒有任何消息,她也漸漸淡忘了那雙清明的眸子和美好的容顏。直到她六歲時,一日練功完畢,與師父、師母和師兄一起用餐時,玉闌音隨口提到:“無瑕,你可知道連朔風那家夥也收徒兒了。”

大約二十年前,也即大黎曆三百六十年左右,武烈皇帝在位期間,那一時代中州江湖稱得上藏龍臥虎。中州人尚武,每三年會由各國輪流主持召開天武大會,而那一屆的天武大會被認為是大黎朝開朝以來競爭最激烈的一次。同年,北野大陸犬戎人勾結部分鮫人進犯中州大陸,武烈王團結各國頂尖力量,聯合起來擊退了犬戎人。之後,武林最高權威不定峰將當時不定峰天榜的前九名,也即在擊退犬戎的戰爭中做出傑出貢獻的、代表當時中州大陸最高武學巔峰的九個人,刻在不定峰山門石刻上,稱為武烈天榜九尊者。九人以實力排序,依次是:無瑕、天尊、朔風、冥炎、闌音、冰顏、疏影、浮煙、靈箏。

五年後,縹緲公子橫空出世,不定峰竟將其名字寫到了這份石刻的最前麵,名列天榜第一。一時間江湖一片嘩然,然而當時九尊都已隱退,原本排在首位的風無瑕也沒有任何意義,又出於對不定峰的崇敬與尊重,江湖也認可了這種排位。後人就簡單地稱這十人為武烈十強。

多年來,盡管不定峰時時更新的天榜上已經沒有早已隱退的這十人,但中州江湖仍然公認這十人依舊代表中州武學的巔峰。

朔風身為九尊者第三人,實力驚人。若漪曾聽玉闌音說過他是個性格散漫,不喜歡受拘束的人,他也收徒確實令人有些詫異。

風無瑕看不出年齡的俊朗麵容上卻並無驚訝神色:“哦?收的什麼人?”

“夏國皇室的一個孩子,好像是叫淩宸宇。”

林若漪猛地抬起頭,驚訝中又有幾分了悟。

這次連風無瑕也有幾分詫異:“居然是淩厲平的兒子?我記得他因為尚楨太子的事很仇視他,險些去刺殺他。”

玉闌音美目中亦有濃濃疑色:“是啊,我也覺得奇怪。不過這應該是真的,是他親自傳書所說。這件事在大陸沒有公開,他似乎隻告訴了我們一家,可能另有隱情。”

林若漪不知道朔風與夏王的舊怨,她隻是想著,淩宸宇那孩子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輕塵回憶著這些舊事,卻感到有些頭疼:宸宇?還有什麼人也叫宸宇麼……卻終究什麼也沒有想起。

她想起還有一件事要問丹落:“丹落姐,離淵所派何人,他是如何與你聯係上的?”

華丹落回憶片刻:“是個年輕男子,是他主動來尋我的。那人一開口就說出了我是華丹落的身份,說是可以為我複仇掃清障礙;告訴我徐家和馮家因馮遠平之事而生的嫌隙,叫我與徐家合作;幫我證實裘芯茹的癡傻兒子是與馮全光所生,這次她的小產和香囊之事也是她自導自演。他似乎無所不知。”

風輕塵皺眉:“竟是如此,帶著這麼多秘聞,主動找你合作,確實誘惑巨大。他是什麼來頭?”

“不知道,他就隻說是離淵的親信,也不知相貌,每次都戴著一個金麵具,我就稱呼他為金麵人。他武功極高,寧公子都說他實力幾乎能與武烈天榜十強相媲美。”

“寧公子?”輕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哪個寧公子?”

“玉麵神醫寧思玨啊。”華丹落輕笑著點點輕塵的頭,“連他也不知道麼?樂靈箏和寧越群的兒子啊,唯一在江湖行走一位回春穀中人,被稱為江湖第一神醫呢。”

這個人,輕塵是聽說過的,當年放棄掌門之位、自己退出師門的弈劍閣武功第一人,大弟子寧越群與九尊者之末,回春穀穀主樂靈箏的兒子。回春穀一向遠離塵世,地處偏遠,常人根本尋不到,自靈箏退隱之後,江湖上再無回春穀中人行走,除每年數目不定的幾張千金難尋的“回春令”的持有者在付出駭人的診金後可以進入穀中以外,隻有極少數被穀主認可的“有緣之人”才可進入其中,得到回春穀救治。直到寧思玨進入江湖,他行走各國,慷慨地利用高超的醫術救治了數不盡的病人,在整個大陸都獲得了極好的名聲。

原來他也在這裏,看來金王的病確實不容樂觀。

“不早了,若漪,你明日便搬進宮中來住,如何?”華丹落眼神中帶著期冀,“換回女裝,易容一番便可,就說是雲家的小女兒,我的小表妹。”

輕塵聽到這個月前剛剛脫離的身份忍不住輕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