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四月天,柳絮飄飄燕兒飛,清晨街市上,自行車清脆的鈴鐺聲,小商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小姑娘,還是老樣子啊?”
“是咧!阿伯,那個辣椒……”
“多放點!嗬嗬,我知道啦。”老徐頭熟練地從鐵桶中舀出滿滿一勺子豆花,撒上些許蔥花,又多加了兩勺辣椒。
唐瑾笑盈盈地接過,吃了一口,爽滑柔嫩的感覺一直服帖到胃裏,滿足地喟歎道:
“我是最喜歡吃豆花兒了,可吃來吃去,還是阿伯你的豆花兒最好吃哉!”
聽得唐瑾的誇讚,老徐頭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一看上去六十多歲的老人家就跟著歎道:
“對頭,誰說不是呐?老徐頭,我在你這兒吃了可是快七八年了吧,自打你來了後,我們家連早飯都沒開過鍋,瞧你這豆花,這豆漿,這油條,嘖嘖,館子裏頭整的都沒你這麼好哇。”
在老徐頭這兒吃的一般都住在這一帶附近,一來二去的,互相間倒也不算陌生,這會兒也都紛紛點頭稱讚。
老徐頭為人特實誠,這時麵對著大夥兒的熱情盛讚,渾身不自在,張羅了張紅臉,呢喃半響也說不出什麼來。
老徐頭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隻是家裏頭著實困難,沒辦法,最後一商量,老伴在鄉下帶孫子,老徐頭自己重新撿起年輕時候學的手藝,來城裏支了個早餐攤子,一個月下來倒也能掙幾個。
“快,老徐頭,城管來了,快收拾走……”一大兄弟挑著兩籮筐滿臉汗津津地疾走過來。
老徐頭不敢怠慢,忙手腳麻利地把東西都收拾好,一疊聲地向著大夥兒道歉:
“好哉!對不住了各位,我這兒到點了,要吃豆花的明再來啊——”
圍著的眾人對這樣的情況似乎也已經習以為常,並不多說什麼,隻是有幾個性子大的倒是在那耍起了口嗆嗆,什麼咱婺州城管一出手,神仙也要抖三抖,什麼管天管地,中間還管著空氣啥的。
唐瑾聽著心裏也有些膈應,一碗美食的好心情是淡了,這種事情,擺開了說,是種現象,走到哪裏都一樣,可又回頭過來講,這種現象又是可調控的,隻是當它還未引爆,還未聚焦關注之前,難道犧牲部分人的利益真的是在所難免的嗎?
那麼作為人民公仆的存在,意義在哪裏?而自己,又可以做些什麼呢?
她思索著,一個人靜靜地向著機關走去,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籠罩在身上,金燦燦的……
唐瑾一整天端茶倒水,遞送文件,忙得腳不沾地,得歇喝口水的功夫,就瞥見孫曉麗和沈殷殷已過了兩招,這段時間來,辦公室人人自危,就怕一不小心被殃及池魚,當然趁亂偷雞,擇廟燒香的也大有人在。
到這會兒,唐瑾才是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確實是變了,當初她滿懷期待地叩開這扇大門,可是卻被一天天的現實消磨地隻剩下一肚子的不合時宜。
她自認為是一個高傲而有夢想的新青年,她做不到同流合汙,看不慣狗苟蠅營,空有一腔抱負卻不得不日複一日地重複著雞毛蒜皮的事兒,白白將這大好青春付了流水,卻不知在別人眼裏早給她釘上了“誌大才疏”的標識。
如今她重生回來了,依舊每天埋首瑣事,身陷小人之爭,可現在唐瑾清晰感覺到了自己的內心是安寧的,是平和的。
要想混出個名堂,必須能起得來事,也能沉得下去心,而能沉得下去心,才是真正能起得來事兒的前提。
唐瑾眼前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隱隱間似有另一番廣闊天地在腳下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