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1 / 1)

語尾突然戛然而止,藺予行死死的盯著那男子的臉,又盯住被那男人掩在身後的他,仿佛明了了什麼,黑眸裏散出怨恨的光芒。

他突然狂笑起來,歇斯底裏的低喊回蕩在兩人耳中。

“好,好,原來是你!原來是你啊!”

藺予行的手掌微微顫抖著,終於頹喪的垂下。隻是他雙眸裏的灼灼光華似是要燃燒起來般,有攝人心魂的魄力。他遠遠的看著,竟對四年來自己一直仇恨的男人,感到從未有過的陌生。

“我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你,記住。”

半晌,藺予行恨恨地吐出一句話,轉身毫不遲疑的離開。不知是對他說,還是對那男子所言。

他定定看著藺予行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的遠端,心頭竟不知為何浮起一陣怪異之感。為何自己會覺得,那個一貫邪佞狂妄冷酷的男子,背影竟也有些蕭瑟。

為何他在藺予行身上,竟然也嗅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氣息,那是,名為寂寞的苦澀滋味。

為何他終於成功離開那個家,心底卻殊無歡愉之意。

四年來他心心念念,便是逃離這個名存實亡的家。然後呢?

他再沒有了方向,這世上他再沒有了親人,天下之大,他卻尋不到一個容身之處。

如此,他又該何去何從?

那姓衛的男子亦靜默地看著藺予行走遠,隨後緩緩轉過身來,低首問道。

“你沒事吧?”

“你為什麼要救我?”他仰起頭反問,淡淡月輝撒落一地,他的雙眸像是星子般閃爍。

那男子怔忡一瞬,聲調不自禁的放柔,“因為你的相貌,很像是我的一位故人。”他微微仰起頭,輕輕歎息,“這次我來任家,本就是想來探望她的,沒想到,她已經不在了……”

任家門口的兩隻石獅,想必仍是巍峨於風雨之中罷。隻是物是人非,物是人非,當年那個如花少女已然不再。而他自己,亦不複當初的少年心境。

他看著這沉默男子,看著他如刀劍鐫刻般的臉龐上浮起懷念的蒼茫神情,竟莫名的覺得熟悉。他所說的故人是誰?他沒有問,亦下意識地不想知道。

多想他人的事情又有何益?他暗暗歎息,此刻留在這裏亦無用,這樣也好,一人無牽無掛無礙,便去浪跡江湖吧。

“原來如此,那多謝你的搭救之恩,就此別過。”他拱手為禮,轉身就想離開。

“等等。”那男子脫口喚住他,見他停步,又忍不住語帶遲疑。

“小兄弟,你……可有地方去?”

“四海為家。”他淡淡的笑,沒有轉身。

那男子猶豫良久,終於開口說到,“你若是沒有目的地,便和我一道去吧。”

他這才訝異轉身,這男人在說什麼?要自己和他一道去,去哪裏?

腦海裏突然閃過電光般的一瞬,那驚鴻一瞥的劍光,即使在闐黑的夜幕裏,那一抹撕裂般的藍光仍是妖豔的讓人無法直視。

那就是他所追求的,力量罷。

“要我隨你一道去亦可以。”他臉龐浮起微妙的笑容,“但我有一個條件。”

那男子微微蹙起眉,“你說。”

“授我劍法。”

聞言,那男子突然微笑了,露出自兩人見麵以來的第一抹笑容。“劍法?沒想到鳳翎刀任家的孩子竟會想要學劍……”

那男子淡淡點頭,“好,我答應便是。但我亦有一個條件。”

他抬頭看向他的臉,見他展開一抹瀟灑的笑容,那笑容掩過了他滿麵的風霜之色,在月光下顯得飄逸如仙。

“拜我為師。”

從那天起,他的世界裏,多了一個師父。

一個除了姓氏,他一無所知的,師父。

而藺予行,自那天起,亦奇異的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裏。

沒有了盟主,曾經顯赫一時的南七省武林盟會也很快風雲流散,歸於塵土。

任家亦失去了往日的榮耀,大廈將傾,無人救助,反倒是都想從中分得塊磚片瓦,真真是樹倒猢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