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月色,清冷孤絕,比起中原來,似乎多了幾份哀切。
樹影婆娑,隱秘其間的蛇蟲鼠蟻也失了聲響,周圍的一切仿若凝冰,頃刻間靜止。
白衣公子折下一朵蘭色小花,借著月色,在指尖悄然擰碎。
蘭色的花瓣悠然飄落,愁緒悠遠綿長的深深植進公子心裏。
“公子刑天,既然你已經隨教主回苗疆,中原的幹戈不再去想,會是比較好的選擇。”嬉笑的聲音在空寂的夜晚響起,身著綠衣的翩翩佳公子搖著手中的紙扇,從茂密的樹叢間現出了身影。
驀然一驚,旋足轉身,見是月忡,公子刑天淡然微笑:“還不睡嗎?”
現在已經是二更的天,應該是熟睡的時候了。
“我們的教主還沒有睡,身為祭司的我怎麼可以睡呢!”嘟起嘴巴,略帶抱怨的語氣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公子刑天不是也沒睡?”
“這……”一時間詞窮,白衣公子窘迫的低下頭。
凝目望了他一會,月忡彎起唇角,輕緩的搖了搖頭,綠色的束發巾飄到額前,遮住了眼睛。撫開礙事的布巾,月忡忽然斂下嬉笑的神情,正色道:“公子刑天,該放下的,還是要放下,生死輪回前世今生的糾葛,不是那麼容易就理的清的。你認為的緣分,到頭來說不定是致你萬劫不複的禍害。世間萬物,紛繁複雜,變幻莫測,即便是眼前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所以,何必將自己苦苦的束縛在過去呢!”
公子刑天不言語,純白如雪的單衣細細的顫抖。
禍害嗎?
許是前世,這世俗不容的情感已種下禍根,所以,今世才會有諸多紛爭。
沉寂了片刻,月忡長舒一口氣,歎道:“心結啊,不是那麼容易解的開的。天色已晚,月華還等著我回去睡覺呢!公子刑天也早些安歇吧!”
語罷,隨即施展輕功,躍上枝頭,消失在月色籠罩的叢林中。
公子刑天微微的扯動唇角,默然的扯碎一指繁花。望月台,拜月教教主的寢食,除非拜月本人,沒有得到允許,私自進入者,教規處置。
白色象牙雕製成的太師椅上,懶散的躺著一個人。
絢麗的紫衣,下擺拖拽到地麵,細碎的銀白絲線勾勒出陰晴圓缺各種形態的月亮。
如星子般璀璨的紫眸微微合上,刀刻般的五官完美的讓人幾乎認為是神祉誤入凡間。
紫色,似乎是最能襯托男子的顏色,幽深淒怨卻有淩厲鋒芒。
隨著太師椅的搖動,長及腰間的發絲晃悠出幾縷,如同暗夜的精靈。
遠處,月色下撕扯蘭花的公子刑天並不知道,在同一片夜空下,拜月為他展轉難眠。
微歎一口氣,紫衣公子長身而起,,慢慢的度近憑欄。
紫眸緊緊的注釋著白衣公子。
看見月忡出現,然後又看見月忡離開。
公子刑天,獨自一人,撕扯著毫無關聯的蘭色小花。
距離太遠,他看不真切公子刑天臉上的表情,甚至於整個身形也因為距離的關係,模糊一片,隻是一團幽白的人影。
隨手抓過身後檀木桌上的酒壺,張口便灌入半壺。
酒不醉人,人自醉!
何況,是自己想醉呢!
意識模糊起來,視線所及之物,都泛著迷蒙的白光。
單手支撐在憑欄上,拜月試圖控製自己越來越不聽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