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周曉明矢口否認有人想對他下黑手,他甚至不承認看見過越野車,隻說當時自己累了,打了個眯瞪,別的,他一個字也不吐。
這且罷了,接下來的調查中,周曉明一改往日的作風,問什麼他都說不知道,特別是紅河大橋的事,他故意裝瘋賣傻,忽兒說自己腦子痛,啥也記不起來,忽兒又說紅河大橋壓根就沒問題,至於怎麼塌掉的,他自己也搞不清。
調查到那批低標號水泥,周曉明隻說那些水泥本來是橋麵上用的,結果庫房管理員出貨時發錯了,跟供貨方無關。
很顯然,周曉明是受到某種威脅,違心地將所有過失往自己身上攬,甚至有點不計後果了。
威脅來自哪裏,為什麼一場車禍就讓他變成這樣?
是不是周曉明本身有什麼把柄,讓對方牢牢地掐住?
調查組是秘密成立起來的,紅河大橋的調查被那隻手導向另一個方向時,迫於種種壓力,汪秘書長等人不得不采取妥協策略,但事情決不能就此為止,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不受幹擾地查清紅河大橋及吳水國企收購案內幕,省委另一位領導也就是汪秘書長的老上級才頂著重重壓力,做出這樣的指示。
本來是一步暗棋,高棋,下到周曉明這兒,卻成了死棋。
其間發生過很多事,吳世傑都沒跟司雪提,汪秘書長再三要求,一定要讓司雪從這件事中脫出來,她雖是位好同誌,政治鬥爭經驗卻很不足,尤其是司雪本身也有不檢點的地方,讓對方當作把柄,這事就得越發慎重。一想這些,吳世傑就壓抑得喘不過氣。司雪啊司雪,你哪裏知道,你一心愛著的周曉明,原本就是個……
算了,不想了,眼下要緊的是盡快將周曉明的表弟江小泉找到,他是個瓶塞,周曉明很多事兒,都是通過他的手辦的。這個被陸小川他們稱作“小諸葛”的年輕人,其實也是周曉明跟孫安發他們之間的線人,如果事情真像調查組懷疑的那樣,周曉明跟孫安發一夥有不可告人的交易的話,這個江小泉便是關鍵。可惜他在半月前失蹤了,調查組剛想對他采取措施,他卻聞風而動,搶先一步逃出了調查組的視野。
車子很快駛進省城,吳世傑顧不上跟司雪多做解釋,司雪現在的樣子,非但幫不了調查組,反而會害事。吳世傑給葉小橋發條短信,要他一定照顧好司雪,千萬別讓她亂跑。車子駛進賓館,吳世傑打電話給調查組的老黃,老黃告訴他房號,吳世傑讓司機在樓下等,自己上了樓。
簡單碰了個頭,吳世傑告辭出來,跟司機說:“去見老廳長。”
老廳長安右波最近是風口浪尖上的人,誰也沒想到,一個退休老幹部,居然能將事兒弄大,不僅高層發了話,一定要將紅河大橋的事故原因徹查清楚,而且,他聯合十餘位老部下、老專家,對該省交通建設特別是高速公路建設中存在的問題及黑洞向中央有關部局寫出了言之鑿鑿的書麵報告,目前此報告已被批轉到省裏,一場針對交通建設的專項整治風暴將很快在本省掀起。
“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哩。”剛一見麵,老廳長安右波便說。
吳世傑坐下,老廳長的臉色告訴他,事情一定又有新進展。果然,安右波拿出一疊材料,說:“這是典型的瀆職,專家組當時提出過不同意見,但他們就是不聽。”吳世傑接過材料,是當時參與高速公路論證的五位專家出具的書證。看見這些,吳世傑的心更沉了,老廳長一直揪住指揮部的原班人馬不放,認定高速改道還有修建紅河大橋是決策上的失誤,典型的官僚主義作風。現在看來,情況真是這樣。
“白茫教授呢,他還不願站出來?”
“甭提他!”老廳長恨恨道,“他跟周曉明一樣,是縮頭烏龜,我真是瞎了眼,當初怎麼會把這些人介紹給司雪!”
吳世傑想安慰幾句什麼,話在嘴裏,卻吐不出來。老廳長接著道:“核心不在姓白的那裏,事實已經很清楚,他們逃脫不掉。今天找你來,是關於周曉明的事。我懷疑,周曉明跟孫安發還有林煥他們,存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他是負罪自殺,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絕路。”
“自殺?”吳世傑有些驚愕,盡管他對周曉明跳樓一事也有諸多猜疑,但聽老廳長這麼肯定地說出來,還是有點不能接受。
老廳長接著說出一件事,令吳世傑目瞪口呆。
周曉明跟一個叫李愛蘭的女人有染,關係很不一般,這女人前些年在省城房產間鬧騰得很火,最近突然隱退不幹了。
吳世傑怔了好長一會兒,才道:“他果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