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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你們也想像收買白茫那樣收買我?告訴你,這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我安右波絕不罷休。”

汪秘書長繼續保持著冷靜,不過言辭比剛才略為過激一些:“老廳長,你有意見可以提,但用收買兩個字,我想過分了。如果你真有什麼疑義,就請拿出證據來,沒有證據光憑衝動,怕不是一個老共產黨人的作風。”

“好,證據,我一定要拿出證據,到時,我看你們怎麼向全省人民交待。”說完,怒衝衝離開秘書長室,找他原來那些死黨去了。

司雪調到新單位後,老廳長安右波的行蹤她便很少知道,隻是跟樂文辦理離婚手續時,無意中聽人說起,安右波已揚言,要將原高速公路指揮部還有交通廳一幹人全都掀翻,要把紅河大橋荒唐的內幕抖露出來。當時司雪真為老廳長捏了一把汗,可轉念一想,如果真有老廳長說的這麼危險,汪秘書長那邊不會坐視不管。可昨天,老廳長突然打電話,讓她來一趟省城,說有重要事跟她商量。司雪猶豫了,她知道老廳長要跟她商量什麼事,但她現在不想碰這件事,真的不想。有些事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這是司雪到了新單位後才有的理解,還是汪秘書長批評的對,她太衝動,太幼稚。原以為憑借一腔熱血,就能把正義伸張起來,殊不知正義有時候離伸張它的人太遠,而世界又往往充滿了陷阱,有些陷阱就是專門為伸張正義者挖的,一腳掉下去,你自個先沒了聲音。與其做無為的掙紮,還不如實實在在做些有益的事,這樣看似逃離了正義,卻是替正義添磚加瓦。司雪把她現在所作的一切,理解為替正義添磚加瓦。

可老廳長叫她,又不能不來,所以一路上司雪很矛盾。到了省城,打電話跟老廳長聯係,老廳長說他那邊來人,不方便見她,讓她多等一天,司雪這才有了回家落淚的那一幕。

雪繼續飄著,紛紛揚揚的雪,加重著人們的心事,也讓這個狂躁喧鬧的世界安靜下來。司雪守在賓館,心神不寧地等老廳長電話。同她一道來省城的章惠不知去了哪,司雪臨出發時,章惠突然說也要來省城,司雪沒說什麼,讓章惠搭了她的車。路上她隻是淡淡問了一句:“看朋友還是購物?”章惠避開她的目光,道:“一點私事。”司雪感覺章惠有事,隻是不想告訴她,所以也沒多問,這時,她忽然替章惠想起來,這個完全把自己交給工地的女人,為什麼突然要來省城?

正怔想著,電話想了,是老廳長,跟她說了個地兒,讓她馬上趕過去。司雪叫上司機,下樓,上車,司機問了聲,去哪?司雪說出地方,司機像是猶豫了下,還是發動了車子,快要離開賓館時,司機突然說忘了帶手機,跟司雪道了歉,掉頭回來拿手機。司機上樓不久,司雪的電話響了,一看,竟是汪秘書長。

“你在哪?”

“我……在省城。”司雪沒敢撒謊,謊撒得多了,她怕露餡。

“你馬上回去,工程部有急事,現在就回,回去後給我電話。”汪秘書長說完,呯地掛了電話。

司雪僵在了車裏。等司機再次發動車子,她莫名地衝司機望了一眼,然後說:“回沙漠!”

就在司雪返回沙漠的這個夜晚,樂文也奇奇怪怪遭遇了阻塞。他自以為準備得很足,小說的核和料都有了,就待把骨架搭起來,讓人物粉墨登場,各自表演。誰知小說剛剛開個頭,他便又再次陷入困惑,他的準備仍顯不足,不足得很,往電腦上敲一個字都很艱難。

那種渴望的狀態並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

但樂文這次並不急,知道這是一個必然要經曆的過程,每一部作品的誕生,都要經曆數次這樣的生死磨難。他索性停下創作,在網上尋找起靈感來。網上的文字盡管魚龍混雜,有些甚至稚嫩發笑,可寫手們不帶任何枷的輕鬆心態有時候卻拯救了文字,讓文字回到了它可愛的狀態。文學其實是不應帶枷的,可惜樂文這樣的作家是脫不開枷了,枷帶久了,人便樂意讓它束縛,思想更是如此,這就跟動物園裏的虎狼如果放回山裏,它是不知道該怎麼生存的。樂文知道自己的文字再也無法成為脫韁的野馬,為此他很是悲涼,到網上瀏覽也算是一種對文字的投降吧。

樂文點開的是一個人氣極高的原創論壇,這裏麵藏龍臥虎,已跳出幾匹極受讀者追捧的黑馬。其實不管嘴上多麼的不承認網絡文學,心裏,太多的作家還是很嫉妒他們。他們為什麼就這麼火啊?很多個場合裏,樂文聽到文壇宿將們的悲涼聲。

看著看著,樂文突然呆了、傻了、震驚了,那部小說近乎以野蠻的方式衝進他的視野,而且不容他再拒絕。那是一種非常清醒的文字,清醒而且清新,如同甘泉般流淌在密密麻麻的文字堆裏,卻獨獨散發著自己的奇香,讓人在眾草堆中一口就能呼吸到它的芳香,不隻是芳香,還有黃河水的味兒。黃河,水車,蕩蕩悠悠的皮筏子,還有坐在皮筏子上的女人。多麼熟悉的一幅畫啊,仿佛……

樂文深深吸了口氣,沉入到文字中,也沉入到作者獨特而又蠻荒的世界裏。夜沒了聲音,外麵的雪沒了聲音,有的,隻是屏幕上嘩嘩往下掉的愛情,還有……

樂文一氣看完連載,還不過癮,想從頭再看一遍時,忽然怔住了,這文字,這聲音,咋這麼熟悉啊,仿佛就在昨天,他還聽到過這心音,還聽到過這傾訴。猛地,樂文眼前跳出張臉,跳出一個人,他駭了一駭。

不可能!

但他旋即就投降了,為自己的嫉妒投降,為自己的懷疑投降。有什麼不可能的呢?他問。或許,隻有你自己不可能!他這麼說。

劉征!

黑夜裏,樂文終於吼出這個名字,他已堅信,這個在網絡上迅速火起來的名叫“野獸”的家夥,一定是劉征。

可怕啊。

§§第八章 恨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