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遠了。”樂文最煩吳世傑說這些,怎麼是個男人就要站出來教育他?好像他跟司雪鬧矛盾,全世界的男人都要替司雪打抱不平。
“我說吳大市長,你還是管好自己吧,要立牌坊也得你吳大市長先立。”
吳世傑一聽他又犯渾,氣得嗓子都抽筋:“你小子少給我裝酸,人妖沒見過,作家我見得多。好好捫心想想,離了司雪,你連屁也不是!”
樂文扔了電話,倒沙發上,半天,他奮吼著罵自己:“我他媽算什麼,狗屎不如!”
幾天後的一個深夜,樂文正睡著,門被嗵嗵砸響了。外麵響出高風的聲音:“開門樂文,我知道你在裏邊!”樂文惱恨至極地打開門,高風醉酗酗立在門口。
“好你個樂文,我都敲半天了,憑啥不開,是不是屋裏藏著小妖精?”
樂文沒好氣地一把拉進他:“你嫌吵醒的人不夠啊,這兒是機關家屬院,不是你的陽光。”
高風進了屋,賊一樣四下查看一番,確信樂文真的沒藏下誰,這才大不咧咧說:“打電話你不接,害得我差點讓他們灌翻。”樂文哪有心思聽他這些,自從交上高風後,他常常這樣被砸醒。
“灌幾滴貓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這樣下去,你遲早讓酒灌死。”
高風一點不在乎,打開冰箱,翻騰半天,沒找到解酒的東西。氣乎乎道:“每次來都是空的,你就不能往裏放點東西?”
“沒錢!”樂文恨恨道。
“當然沒錢,你樂文要是有錢,這世界還不得玩完?”高風自個給自個倒了杯白開水,喝了一口道,“知道我跟誰喝酒麼?”
“懶得聽。”樂文說著又打哈欠,也難怪,這些日子他被司雪的事攪著,哪還能睡個踏實覺。
“省高院的。”高風得意地說。
樂文忽地盯住高風:“法院還是檢察院?”
“你不是懶得聽麼?”高風詭譎地一笑,“都有。”
“你小子,是不是想進去?”樂文心裏急著,嘴上卻裝作蠻不在乎。
“那幫狗日,喝掉我一箱茅苔,洗掉我半個媳婦錢。”高風既像是恨又像是誇耀地說。樂文一聽他又是從那種地兒來,沒好氣就說:“你能不能不帶細菌回來?”
“幹淨,我保證今天幹淨,先聲明一下,我今兒沒洗。”高風嘿嘿一笑,接著道:“你猜咋著,一進去就碰上熟人,還都是吳水地麵上惹不起的主,害得我白掏了幾千。”
兩人鬥了一陣嘴,高風酒醒許多,這才有點正經地說:“我打聽過了,紅河大橋的事,跟嫂夫人沒有關係。”
“誰讓你打聽,吃飽了撐的?”樂文突然發起了火。這就是樂文的性格,明明想知道一些內幕,卻又總裝得事不關己。高風對他也是吃得透,沒理,繼續說:“不過這事兒麻煩,弄不好也會捎帶出些什麼來,所以我急著趕來,跟你通個氣。怎麼,嫂夫人還是不回家?”
這話捅到了樂文的疼處,一把奪過高風手裏的煙:“少抽點行不,弄得烏煙瘴氣!”
按照高風的判斷,此事目前還在秘密階段,所以外界的傳聞根本不可信。不過可靠的消息是,紀委的確插了手,看來這事非徹查不可。“不過,”高風頓了頓又說,“這事推到周曉明身上的可能性不大,周曉明那人我了解,跟我一樣,不會為掙錢不擇手段,其中必有內幕。”
“少跟我提他!”不知怎麼,這些日子樂文一聽周曉明三個字就敏感,就犯神經,有時甚至無端地瞎想,他跟司雪到底到了啥程度?
“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周曉明咋了,惹你了,還是……哎,知道這家夥的底細麼?”高風像是有意要刺激樂文,不管樂文愛聽不愛聽,接著道:“這小子還算個人,當初那檔子事,明知道是受人陷害,出來竟一個字不提。你說這種人值不值得交?”
樂文無話。社會上很多事,他原以為能看透,能看出本質,結果每次都發現,自己看到的還是皮毛,寫出來的就跟本質更遠。他為此惱怒,為此絕望,可又沒一點辦法。一個作家如果無力觸摸到社會的核,他手裏的筆就算是廢了,這也是《蒼涼》之後他遲遲下不了筆的原由。
不管怎樣,高風的到來還是緩解了他的症狀,讓他又能對生活抱一點樂觀了。這時他才發現,吳世傑說得對,離了司雪他屁也不是。司雪這還沒出事,他就已六神無主,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怕是他就要瘋掉。一個人的承受力跟外表竟是如此的不同,樂文永遠看上去達觀,積極,還帶點玩世不恭的瀟灑,可真到了生活要起波浪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脆弱得如同一塊豆腐。
第二天他送走高風,找個地方美美泡了一個熱水澡,當然花的還是高風的錢。誰也不知道樂文的錢走了哪,他應該不缺錢,可他總處在沒錢的狀態。中間老板進來問:“要不要叫個小姐陪?”樂文爽快地說:“要,當然要,不要我跑這種地方洗個啥?不過,你必須得保證,叫來的小姐沒讓任何男人動過。”老板一聽,又遇了個神經病,氣得掉頭就走,邊走心裏邊罵:“洗死你,沒讓男人動過,沒讓男人動過能叫小姐?幼兒園有,你敢要?”
樂文再次回到家,心情就大不一樣,破天荒地拿起抹布,打掃起衛生來。剛把屋子清掃幹淨,門鈴響了,樂文以為高風又殺了回來,還沒開門便罵:“你有完沒完,還讓不讓人安靜了?”開門卻見是李正南。
他怎麼找到了這兒?
李正南來的目的很簡單,送錢。拐彎抹角說了一大圈,李正南將手裏的包放下,說:“一點小意思,權當小弟表示點心意,一份,你留著,一份,你掌握著跟大家分一下。”說完,起身告辭,樂文也不強留,臨出門時,李正南又說:“這事跟高董事長就別提了,算是我個人給作家們的一點辛苦費。”
樂文這就搞不懂,李正南憑什麼要放自己的血?再說了,給他那份是十萬,厚厚一遝,給大夥分的卻隻有兩萬,全是五元的碎票,看上去倒是跟他那份一樣厚。
這家夥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又是一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