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稿件已經收到,但內容與本刊不符,予以退回。感謝您的參與。”

盯著郵箱裏這封言簡意賅的退稿信,右手反複點了幾次刷新收件箱,沒錯,就是退稿,沒有看錯。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退稿了,在投稿之前總是字斟句酌,但結果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諸如此類禮貌又絕情的退稿。

關了頁麵,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攏起滿頭長發,在腦後熟練粗糙的綁了一個髻,白鷗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瘦削單薄,鎖骨顯眼得有些突兀。薄薄的嘴唇做了一個努嘴的動作,高聳的鼻梁上架著一副近視鏡,她想起從前有個人說過,鼻梁挺直的姑娘,都倔強。摘掉眼鏡,一雙黑白分明,瞳孔黑得發亮的眼睛,大概是在電腦前坐久了,白鷗揉了揉雙眼,拉開窗簾,窗外是十月初冬的清晨,霧蒙蒙,街道上是濕漉漉的車痕,濕漉漉的腳印,和濕漉漉的行人。

白鷗看了一會窗外,拖著身子又躺會床上。周末明明是該開心放鬆的日子,卻被新的退稿信搞得情緒低落,睡眠才是最好的排解吧。

“喂,你何必呢?有工作幹嘛還要點燈熬油的去寫什麼文章?”賴小藝攪著手裏的咖啡匙,問對麵的白鷗。

“是啊,我何必呢。”白鷗似有若無的回答著。明顯的無精打采。本打算上床睡個回籠覺來消散一下被退稿的壞情緒,常年安靜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接起來一看,是好久不聯絡的大學同學賴小藝,是喝杯咖啡碰個麵的邀請,就欣然赴約了。

“就是,我看你如果實在喜歡寫啊,不如投點稿子給時尚雜誌,談談你的穿衣經。保不齊就成了呢!”賴小藝的橘色唇膏在光線裏特別閃亮。

“時尚雜誌?我還從沒想過......”聽見賴小藝有口無心的調侃,白鷗倒覺得有點意思。

“對啊,你對服飾搭配這麼有興趣,何不把寫作和服裝搭配起來呢?”

“不過時尚雜誌據說盡是奢侈品的天地,我這種隨便穿穿的類型,哪兒能算得上穿衣經。”

“怎麼不行,我看你今天穿的就不錯,剛才好幾個人回頭看你呢。”

白鷗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扮,其實算不上特別,最多算是簡單幹淨利落——卡其色修身褲子,配上一雙淺棕色極膝長靴,上身穿了一件淺藍色圓領麻花毛衣,外麵配了一件淺駝色外套。想想今天出門前在鏡子前對自己的評價,不算時髦,但駝色風衣款式的外套符合職業女性的特征,與卡其色褲子、淺棕皮靴在顏色上相近,同一色係的搭配又很有層次感,淺藍色上衣打破了沉悶的棕色底色,在幹練利落當中,又添加了一抹靈動與柔和。

“怎麼樣,我的建議可采納吧?”賴小藝望著明顯因為她的話而出神的白鷗,十分得意的說到。

“嗯,可以考慮,我回去想一想。”白鷗說。

回來的路上,白鷗一直在思考賴小藝剛才說的話,沒錯,自己是很喜歡買衣服,喜歡把一堆衣服搭來搭去,這幾乎成了單調生活中,除了寫文章之外,唯一能讓自己提起興趣的東西。至於為什麼如此熱衷於服裝的搭配,白鷗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真要寫關於服裝搭配的話題的,那自己那滿滿一櫃子的衣服,的確可以寫上幾個專欄了。

對於寫文章投稿的初衷,白鷗是一早就有的。讀書的時候,就一腳踏進了文藝青年的深坑裏,在世界名著,各類文獻,以及古今名畫,琴棋書畫的世界裏一呆就是四年,文章,大大小小的寫了不少,老師們也都對她的文筆讚不絕口,但可惜的是,每當提起筆要給雜誌寫點東西的時候,白鷗都覺得雙手和大腦像是被什麼東西禁錮了,無法跳出“這次寫的東西是要給很多人看”的框框,一想到要被編輯審核,被讀者閱讀,自己就越不自主的想迎合大眾的口味,但卻又會被“我要寫出自己的”的情緒所左右,又不自主的寫成自己的文章。這樣七改八改,總是無法發揮正常的水平,最後的稿件都變成了四不像,語焉不詳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