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餘姚有虞家少爺虞世南,沉靜寡欲,精思讀書,才華出眾,麵容美比女子,每每被旁人視之為柔弱之相。其德才兼備之美譽,餘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有如此名聲,卻不見虞家少爺娶妻,想來今年也快二十,此來便是城中未出閣少女心之所向。
虞府右院一間不大的屋子裏傳來算盤上算珠跳動的聲音,十分悅耳。屋裏擺設不多,一張巨大的案台十分顯眼,案旁坐著一位中年男人,認真的對算著手下的賬本,想來這悅耳的算珠跳動聲也是來自他手下了。
“王管事。”還未見其人,便聞其聲。隨後便看見一位穿著樸素,麵容溫和,帶著幾分笑意的老婦人走進屋子,不慌不慢。
“呦,是李婆子啊。怎的?今日不發工錢不發衣裳的,到我這來為何啊?”中年男人笑著說道。
“王管事這樣說就太不近人情了,我李婆子是那種務實的人麼?”李婆子語氣雖顯不樂意,但臉上仍掛著那幾分笑意。
“對對對,前些天還來看我來著,我也是逗逗你罷了。”王管事也覺得話有些重了便打趣道。
“逗吧逗吧,除了逗逗我,你也就那樣了。今日來尋你啊當真是有件事想拜托你。還望你能幫幫。幫成一定有重謝。”
“呦,這是哪的話,李婆子您盡管說,我能幫到的事一定幫到。就你和我這關係,重謝就算了吧。”
“哪的話。我阿有一遠房表哥在江南做生意,因著這表哥嗜酒,他家被他敗壞的連三餐都成問題。但這表哥家有一閨女,聽聞我在虞家做事便來投奔。我看這閨女長相姣好,行為得體,還會寫字,十分招人喜歡,又看她家中可憐,便想來您這兒為她討個事做,你看。”
“哦?江南可是好地方啊。那你引她來吧。怎麼也是你介紹的人啊。”
“行,那就謝謝你了,日後有什麼用得著我李婆子的地方我李婆子一定竭盡所能啊。這閨女阿早讓我吩咐在門外候著了。”說罷便對著門口喊道“閨女,快進來。讓管事看看你。”
隻見一位女子緩緩進入房中。王管事笑道“看來李婆子是篤定我會幫這個忙了啊。”李婆子笑了笑,似是默認。管家打量著眼前人。心想不愧是李婆子介紹的人,這丫頭五官精致,舉手投足間滿是書香人家小姐的氣韻,少爺又偏愛讀書寫字,派去少爺院裏做事,定能分擔我不少事。想完便問道“姑娘喚何名啊?”
“小女名未離。”管家手下用筆一記,便又問道“可會寫字?”
“會。”聞言管家便讓未離在紙上寫幾個字來看看,寫罷後便讓未離跟隨李婆子去量身做衣服,主要管理少爺的起居花銷。李婆子聞罷剛才的笑意又深了幾分,連忙道謝,又客套了幾句才帶著未離離開。未離跟著李婆子去織衣坊訂了兩套府中丫鬟的衣服後又去看了自己的住處。
李婆子幫未離收拾完房間後坐在床沿上拉著未離一並坐下說道;“未離啊,你小時候就和我親,還跟著我來這府裏住過,那時你娘剛走,你爹才讓你跟了我一段時間,你爹可是寶貝你寶貝的緊啊。也是,你爹那麼愛你娘,自從你娘走了,就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你一個人,讓你離他身邊半日都不準。今日讓你來投奔我你爹肯定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還希望你在這裏安心做事,等你爹來接你罷。我到了這把年紀,也沒個兒女,你就在這裏好好地,我一定像疼親女兒一樣疼你。唉!越看你越喜歡,你啊,和小時候一樣乖巧。唉!你表姑我也沒多大本事,吃食住處不及你家,別嫌棄了才是啊。”
“表姑說的哪的話,我哪有那麼金貴。表姑收留我我已經十分感激了,怎還會嫌棄。表姑不嫌棄我就好。”說罷未離便哽咽起來,十分可憐。
“唉!表姑疼你都來不及,怎會嫌棄。別哭了啊。”說罷便替未離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摟進懷裏道“別哭了啊,乖丫頭,是表姑不對,說話也沒個輕重。別哭了啊,看得表姑心裏怪難受的。”
“就是想念爹了。不知道爹現在過得好不好。”未離抹去臉上的淚水輕輕笑道。
表姑看未離不哭了便鬆了一口氣,道:“沒事的啊,相信你爹。”頓了頓又說道“那行,你收拾收拾,表姑還有點事,等會表姑來叫你吃飯去,咱姑倆今晚吃頓好的。”
未離笑得更深了,輕輕點了點頭。送表姑離去後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到妝鏡前坐定,對著鏡子笑了。鏡中的她笑得溫柔,笑得平靜。隨後未離起身走到床櫃前打開床櫃拿出裏麵的錦盒,坐在床沿把錦盒輕輕地放在腿上,可見她對錦盒內的東西十分愛惜。慢慢打開,看著裏麵的東西滿意的笑了。錦盒裏麵躺著一顆精致的盤扣,盤扣渾身充盈著淡淡的紫色,每一針每一線的紋理都十分得當。可以看出做盤扣的人十分有心。
天空已染上了淡淡的紅暈,看來是那太陽開始偷懶落下去了。此時未離帶著眼中的些許欣喜兩手端著一個托盤走進後院在一扇門前站定。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氣後空出右手敲了敲門。當當當……,幾聲輕聲的摳門聲後,房中的少年頓了頓手中的筆,眉頭微皺,似乎很不開心此時被人打擾。閉了一下眼深吸一口氣後便開口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