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3)

一段時間裏,普克的情緒變得有點低落。除了手腕上的傷還時時隱隱作痛外,其它的傷很快就好了。彭大勇幫他查的事有了結果,找到了姓賈的包工頭,證實張建民在王敏被殺當日一直在新居監督裝修工程,中午到樓下買了一次盒飯,是另一個小工陪著一起去的,前後隻有十分鍾的時間。因此,張建民的嫌疑完全可以排除。

普克的消沉來自於對陳誌宇的感覺。一方麵,因為在案情調查方麵,陳誌宇若有若無地存在著嫌疑,普克既無法證實這種嫌疑,又無法消除這種嫌疑,使普克對案情的推理陷入兩難的境地;另一方麵,一種男性本能的自尊,使得普克在與陳誌宇接觸之後,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種挫折感。

出院之後,普克曾經去市政府查過陳誌宇的個人資料。他心裏並沒有明確的方向,隻是想了解更多與陳誌宇有關的信息。從檔案看,陳誌宇的經曆不算太複雜。鄰省S市人,當過三年兵,上過四年大學,之後一直在本省範圍內各政府部門工作,職務調整得很快,五年前進入市人事廳後,便沒再離開,一路升到副廳長的位置。從檔案上,沒有任何普克所需的內容。

普克查過陳誌宇的資料之後,局裏催他趕快開始資料管理網絡工作。他隻得暫時將王敏的案子擱置起來,坐在微機房開始著手這項工作。公安部此項計劃的程序是,先由全國各市局建立各自的信息庫,將建國後所保存的文字資料,全部輸入公安部統一設計出的軟件係統,按類別進行管理。然後在全省範圍內實現聯網,最後遍及到全國公安係統。

對普克來說,這項工作並沒有什麼難度,但大量的資料整理與輸入十分繁瑣,是普克內心不喜歡的機械性工作。工作開始之後的第三個上午,普克正在微機房操作電腦,同事來叫他接電話,說有人找,普克揉著發漲的太陽穴走到辦公室,有點麻木地拿起電話,喂了一聲。

“是普克嗎?你好,我是陳誌宇。”

普克愣了一下,隻說了一聲“我是”,腦子立刻轉動起來,猜測著陳誌宇這個電話的目的是什麼。

陳誌宇和第一次與普克談話時一樣,語氣平和自然地說:“上次我們談得很愉快,不是有個小小的約定嗎?說你如果什麼地方還需要我幫忙的話,直接來找我好了。”整個句子裏,隻有“直接”兩個字咬得比其它字重一些。

普克馬上想,陳誌宇不會平白無故打電話來說這麼一句話,是不是有所指?指的是什麼?他也用很平和的態度說:“對,多謝你配合,不過,暫時還沒有這個需要。”

陳誌宇笑了:“我年齡癡長你幾歲,或許經曆的稍微多一些,檔案隻是很簡單很抽象的記錄,如果你對此有點興趣的話,有空兒我們好好談談。來我這兒也行,找其它地方也行,隨你。我的電話號碼,相信你已經掌握了吧。”

原來是查資料的事讓陳誌宇知道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幹部人事的資料管理在人事部門管轄範圍之內,陳誌宇想了解這個情況,實在輕而易舉。普克考慮的是,陳誌宇為什麼會對普克的舉動這麼敏感?說到電話號碼時,用的又是“掌握”這個詞彙。

普克也笑著說:“好啊,隻是廳長公務繁忙,最近我又在忙一個檔案管理網絡工作,哦,就是上次我們談過的,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等過段時間,我來約廳長。”

陳誌宇說好,又隨便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普克原地不動地站了一會兒,心裏產生了一種隱隱的興奮,刺激著剛才陷入麻木的神經。此前對普克來說,陳誌宇幾乎是個無懈可擊的謎,讓普克感覺謎中有物,卻找不到進入的途徑。

而現在在普克眼裏,陳誌宇象個出色的演員,成功地扮演著他的角色。然而前後之間有著本質性的差別。無論是蹩腳如張建民的演員,還是成功如陳誌宇的演員,作為觀眾的普克已經知道,他們表現出的都不是真實的自己,而是一個麵具,用這個麵具來幫助他們掩蓋他們所希望掩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