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佑,啟佑廿三年十一月十七,吉日,宜嫁娶、祭祀。
將軍府,慕容慧心早早的就被伶兒從床上拉起來梳妝,看到伶兒興奮的的樣子,慕容慧心開玩笑道:“看你急的,好像出嫁的是你似的,看來我得趕緊給你找個婆家了。”
伶兒紅了臉:“小姐,你再鬧一會兒,王府的花轎就到門口了。”
慕容慧心在伶兒的服侍下洗漱後,慕容夫人親自拿著紅線幫她開臉(絞麵),然後由宮裏的妝容嬤嬤幫她上妝。厚厚的粉擦在臉上,那難看的胎記被遮掩了一些,雖然依舊顯眼,卻不再是張揚的醜陋;絞過的眉毛慢慢的畫出了彎彎的眉形,使那雙原本就顧盼生輝的眼睛更顯得流光溢彩;朱唇輕點,那依然醜陋的臉上居然也有了幾分明豔。看著桌上的菱鏡,慕容慧心似乎又看到了紮著馬尾辮奔忙於都市大廈之間的沐容慧,多麼熟細而又陌生的麵孔啊,她真的能回的去嗎?
“你們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上完妝,穿好大紅喜服後,慕容慧心吩咐道。
“是。”
屋子裏的人都出去後,慕容慧心拿起妝台上的脂粉,將臉色塗暗,然後輕描幾筆,將臉上的胎記突現出來,再將眉峰壓平,隻突出了鮮紅的唇。還是那張臉,任誰見到了都還會認得出,但是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整張臉竟顯得呆板的有幾分恐怖,也許這樣的臉更適合“傻子”慕容慧心。畫完後,慕容慧心將蓋頭蒙上靜坐等候。
嗩呐聲,鞭炮聲,嬉笑聲,呼喝聲,在各種聲音的交織中,慕容慧心被慕容衝背著送上了花轎。不是說好了不在意的嗎?為什麼聽到身後慕容夫人的哭聲,竟會有幾分傷感?
十裏紅妝延綿,三皇子迎娶慕容家的癡女竟也會有過分的排場。從三王府到將軍府穿過景華街,大紅的彩綢在風中舞動的張揚而軟弱。多好笑啊,注定不幸的婚姻,竟可以用皇家奢華的鋪排來補償。
三王府外,沈君寒冷眼看著從遠處走來的花轎,麵無表情。他是今天的新郎嗬,可是為何他會覺得像在看別人的婚禮?父皇的聖旨,他的王妃會以公主之儀出嫁,父皇想告訴他,他依舊看重他嗎?可是為何他感不到絲毫的喜悅?
下了花轎,慕容慧心的手裏被塞進了一端紅綢,然後再兩個喜娘的扶持下亦步亦趨的向前走。她不進想起了《紅樓夢》中林黛玉進賈府的描寫“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多行一步路”,林妹妹的小心謹慎是為了怕人恥笑,而她的小心謹慎則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帶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落實了“傻子”的聲名。
在迷迷糊糊中拜完天地,慕容慧心終於鬆了口氣。在這麼多人麵前表演真不是易事,即使表演一個不見麵目的傻子也不容易。
送入洞房後慕容慧心也不敢太放肆,畢竟她現在想要做一個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傻子,就一定要老老實實的呆著,不能有太多自己的意誌。
不知道忍饑挨餓等了多久,就在慕容慧心將要放棄等待的時候,沈君寒終於來了。沈君寒在慕容慧心麵前站了一會,然後拿過喜稱,揭開了喜帕。慕容慧心依舊低眉順眼的坐著,也不抬頭,滿臉的木然。沈君寒盯著慕容慧心的臉看了大概有十秒鍾,然後轉身走出了新房。慕容慧心從地上看著沈君寒漸漸走遠拉長的影子,嘴角微微彎起。
第二天早上,慕容慧心起床後還未梳洗就在伶兒耳邊一陣嘀咕,伶兒聽後驚得嘴巴都有點和不攏。
“小姐,你怎麼能這麼做?你可是王爺的王妃啊。”
“王妃?哼,多少人等著在看我這個王妃的笑話呢。與其等著別人來趕,不如有點自知之明。”
“不會的小姐,王爺是不知道小姐的好,等他知道了,一定會對小姐好的。”
“那個冷麵王爺嗎?不被他冷死就不錯了,我可不指望他對我好,最好讓他忽略我的存在。”
“小姐…”伶兒又來這一招,那拖得長長的聲音真讓人受不了。
“你到底去還是不去?”慕容慧心把眼睛一瞪,伶兒就乖乖的聽話了。
來到沈君寒住的臨水閣,伶兒在外邊猶豫了半天,才慢慢的趨了進去。胡叔寶稟報後,伶兒進去。
“王爺。”伶兒怯怯的道。
“什麼事?”沈君寒批著公文頭都不抬。
“大夫說小姐的病需要靜養。”伶兒頭上冒了汗。
“所以呢?”
“庭芳苑不,不適合小姐居住。”伶兒嘴巴都在發抖。
沈君寒筆不停頭不抬,對外高聲道:“叔寶。”
“在。”
“把苔茵苑給慕容慧心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