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圍魏救楚,宣太後鐵腕集權(2 / 3)

嬴疾點頭表示讚許,“想不到稷兒有如此見識,足見不簡單!”

羋氏也笑道:“稷兒有如此雄心壯誌,我心甚慰。但眼下我們尚無暇去顧及趙國,而趙國在短時間內也無法對秦構成威脅。”

嬴稷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何?”

“趙國的後麵是燕,在目下的六國之中,唯燕國是與我誠心盟好的,故而有燕國在後麵盯著,趙國尚不敢動。”羋氏語速緩慢,便如在教學生一般,似要讓嬴稷完全明白當今天下之局勢,“你父王在位期間,張儀為相,他二人為何屢屢要向楚國下手,為何要用幾年時間去伐巴蜀?這一切都是為了東出。而秦國想要東出,要占領中原,楚國是最大的障礙,滅了楚,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嬴稷的臉色變了一變,“母親下一步是要滅楚?”

“不錯。眼下的局麵便如一盤棋局,聯楚破四國之合縱,乃我出的第一步,伐韓魏而救楚,乃我出的第二步,下一步是絕殺招數,聯齊、韓、魏而擊楚。其實你應該想得到這一步,隻是你不願意往那一步去想,可是?”羋氏歎息一聲,“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無可厚非,但是娘告訴你,私人情感須與國家大事一分為二,為王者若做不到公私分明,行事畏前懼後,如何統領天下?你須知道,我也是楚國人,我也恨自己為何會這般冷漠,去謀害母國?但是我是你的母親,我必須拋開私情,使你不受傷害,你可明白?”

“是,孩兒明白了。”嬴稷聽著羋氏之言,隻覺冷汗涔涔而下。嬴疾聽了這一番話,對羋氏刮目相看,如果說他之前還擔心羋氏專權,使秦國的大權旁落的話,此時他則完全放心了,原來羋氏並非專權,而是愛護,當下不由對羋氏肅然起敬,朝嬴稷說道:“你母親為了你,可謂是煞費苦心,朝政之事,你須向你母親好生討教學習。”

嬴稷瞟了眼羋氏,突然笑道:“母親在我心裏,一直是溫柔良善的,卻何來突然生出這許多治國之策,望母親教我。”

嬴疾哈哈笑道:“太後弱楚之局的精妙,也令我深為歎服,其實我也很是好奇,太後從何處學來這些謀略?”

羋氏卻是歎了一聲,現出一臉的無奈,朝嬴疾道:“武王絕臏,你等接我母子入秦,那時候的鹹陽危機四伏,四處殺機,我隻有隨時提防著,且比他人更狠,才有機會生存下來。可還記得我背後的那道劍傷嗎?這便是我放鬆警惕的後果,若非我福大命大,尋得一個他人偷情的一個秘道,今日如何還有機會與你們在此說話?這讓我想起了在燕國狩獵的情形,獵人和獵物時刻都在格鬥,誰死誰生憑的是膽識和智慧,這是亙古不變的存亡法則。人與人、國與國之間亦是如此。我對那些打打殺殺、政治謀略殊無興趣,然上天將我拋到了這一個偌大的爭伐之所,我唯有時刻防禦著,才能保護自己,不被對方吃掉。弱楚之局,其實也是提防著楚國來攻我,為了叫他不來侵犯,我隻有將其削弱了,方才安心。”

“太後雖不讀兵書,卻深諳攻防之道也!”嬴疾由衷地道。

“所謂兵書,不過也隻保護自己的一些手段罷了,為生存而戰,物之天性也。”羋氏頓了一頓,看了下嬴疾,又道:“對外提防固然重要,對內同樣不可鬆懈。”

嬴疾一聽,似已料到了她要說什麼,臉色微微一變。果然隻聽羋氏道:“秦自孝文王始,一直重用客卿,商君、張儀皆為客卿,但那是時局使然,秦為了強國,不得不用客卿。如今,我秦國儼然為列國之強,虎視天下,當可棄客卿而重用內親。”

嬴疾小心翼翼地道:“內親固然可信任,可太後不怕內親集權而憾王位嗎?”

嬴疾知道羋氏想重用魏冉、羋戎等外戚,將權力集中起來,便於控製。可凡事有利也有弊,權力集中了,自然不用再擔心他人謀權,可人一旦沾了權與利,便再無親疏之分,外戚同樣也可以謀權。而且一旦那幫外戚掌握了實權,威脅到王位,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相國所慮,不無道理。”羋氏自然知道嬴疾在擔心什麼,作為嬴氏宗親,他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如果真讓外戚掌了權,這大秦江山到時究竟是姓嬴還是姓羋就分不清了。羋氏看著嬴疾肅然道:“我母子本質燕之人,還秦尚且不敢想,何敢想有今日之榮華?之所以有今日,全仗相國成全,故在相國麵前,雖表麵為君臣,實為知己,不敢有違心之言,我摒客卿用內親,非為自家考慮,也並非想把秦國弄成是一家一室之江山,乃是想把利益捆綁在可信任者身上,使得內部團結起來,一意事秦,一心強秦。至於集權而憾王之事,但要我活著一天,絕不允許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發生。”

嬴疾認真地聽完,釋然而笑,“有太後這句話,嬴疾無話可說了。稷兒作何想?”

嬴稷已然成人,是非對錯他自然是分得清的,實際上嬴疾所擔心的,他隱隱也想到了,但如今畢竟是羋氏掌權,而且從現在來看,魏冉、向壽、羋戎等人,確實也是人中龍鳳,他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便說道:“母親一心為秦,為此殫精竭慮,此事可依母親所言。隻不知要從何人下手?”

“甘茂。”羋氏想也沒想,說道:“便從左丞相下手。”

昭襄王五年,即公元前303年初春,羋氏在嬴稷、嬴疾的支持下,開始驅逐客卿,秦國曆代君主重用客卿的曆史在宣太後時期終結,並開始啟用外戚,魏冉封大將軍,鎮守鹹陽,羋戎封將軍,向壽被派往宜陽鎮守,公子市封地高陵(今陝西高陵),號高陵君,後改封宛(今河南南陽),公子悝封地涇陽,號涇陽君,後改封鄧(今河南郾城)。如此一來,京畿要地,軍機大權,盡由外戚內親掌控,一個由宣太後、嬴稷為核心的軍政集團成立了。

穩固了內部權力之後,羋氏放心了,這時候她至少無須再對內時刻提防,可以一心一意的對外了。是年暮春,秦知會韓、魏兩國的國君,於臨晉會盟。然這一次羋氏沒有親自出麵,而是叫嬴稷獨自去了,他已繼位五年,年已及冠,羋氏開始讓他去外麵嚐試飛翔。

然實際上這是羋氏一種十分巧妙的安排,嬴稷畢竟長大了,有了獨立的思想,想要自由,而且他掌權是早晚之事,適當的放手,可安嬴稷之心,由此帶來的結果便是皆大歡喜。

嬴稷意氣風發地出發去了臨晉(今陝西渭南大荔縣),這是他首次以強國王者的身份去與列國談判,領著一千餘鮮衣怒馬的甲士,心裏多少有些興奮。盡管他已然猜到,這一次與韓魏結盟,目的是為了孤立楚國,從而達到削弱楚國的目的。他也知道身為秦國的王,要想壯大秦國,首要任務便是伐楚,他早晚要去麵對當秦國的大軍揮師楚國的時候,葉陽那痛不欲生的神情,以及她苦苦的哀求。這是上天賜予他的苦難,他沒有選擇,隻有麵對。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這一場戰爭,以及那一件藏在心底不願去觸碰的心事會來得如此之快。

抵達臨晉的時候,魏王魏嗣、韓太子韓嬰已然到了,他們聽說秦王的王駕到了,均迎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