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誠二十八年,遼疆國玄帝崩。
同年,六歲的皇長子宇文治尊先帝遺旨登基,尊號“文帝”,其生母俞氏賜封太後,徽號“敏孝”。
文帝稚弱、混沌,獨理朝政尚未可行,遂俞太後便於龍椅旁設置珠簾相隔,以‘輔臨聞政’,實則決策定奪遼疆國內大小政務。
如此一舉,便是十年。
此間,邊境安寧,百姓衣食富足,曆經戰亂創痛的遼疆國已隱隱顯出盛世之態。
然,邊境雖漸趨安定,朝中卻不似表麵那般風平浪靜;看似一團和氣之下實則暗波湧動。
甚至,更有俞太後曾為鄰國細作,早在入宮之前便已失身的謠言自坊間流出。
一時間,文帝身世成疑!
民間更有文人作詩暗諷俞太後母子鳩占鵲巢、殘害玄帝嫡子、竊奪皇位;甚者更是將此謠言直接編入了折子戲裏,分條縷析,使觀者難辨真假!
於諸謠言,朝中一幹佞臣自是隔岸觀火、暗中結派,大有蠢蠢欲動之意,而偏偏俞太後對此無動於衷。
就在眾人紛紛猜測朝中是否要變天之際,俞太後卻是忽然布下冊封右丞相上官雲鰈嫡長女上官燕潼為後的詔書。
此舉倒是令諸臣頗感意外,右丞相上官雲鰈更是始料未及。
時年,文帝年至十六,上官燕潼剛過及笄。
論則過往,二人勉強也算得‘青梅竹馬’,可奈何文帝待上官燕潼從來隻是禮遇有加,並未顯出別樣心思。
文帝雖對相府千金無意,卻對俞氏自作主張為其選後一事未表半分反抗。
然,長在官宦之家的千金嫡女又怎會看不透這冊封背後的深意?
再矜貴的身份在權力麵前也不過一枚關涉利益的棋子,一旦失去價值便會被棄如敝屣!
卻是說來也奇,封詔一經落下,朝中竟無人覲言太後三思。
是以,俞氏頗覺遂心。
這日,文帝正於箭亭跑馬,列隊兩旁的武士莫不擂鼓搖旗,場麵規偉宏闊。
卻是忽然,一尾係銅鈴的海東青自空中撲下,氣咻咻直衝向馬背上的文帝宇文治。
宇文治一驚,及時勒馬,周圍的鼓聲倏地停住,侍衛莫不拔弩準備射向那凶猛而來的雄庫魯。
卻見那猛禽在宇文治的眼前旋身滑過,突的自爪中拋下一物。
宇文治一怔,旋即劈手接住。
待他再抬頭時,海東青已然撲棱著翅膀飛走。
侍衛見狀,皆收了弓弩。
侍衛頭領無心率先一步跪倒在禦前馬下,抱拳請罪。
可宇文治此時的心思卻不在此,隻含糊應付了這幹人等,便攤開掌心去細看那自海東青爪中拋下之物。
少傾,隻見他麵上驚喜難掩,在眾人始料未及之下策馬而去,隻留跪倒一地的侍衛麵麵相覷。
而宮牆內的凝軒閣裏,才自南疆而歸的俞太後養女婼妍郡主此刻正拉著她的貼身侍婢‘策劃’著如何混出宮去。
文帝策馬離開了箭亭,一路打馬奔回宮內。
箭亭距凝軒閣實則算不得近,可宇文治那張年少俊逸的臉上卻始終掛著融融笑意,竟連馬蹄揚起的輕塵都仿佛伴著歡快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