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指殘破(1 / 3)

章七

十指殘破。

吳邪從來不曾想過,他不過第一次出趟遠門,張起靈便出了事兒。

兩者之間雖說關係不大,可吳邪卻仍是由不住將這所有一切往自個身上推,他便是想著,如若不是他這般不思慮周全,不曾顧及先於他出門的張起靈便安然遠去,一心隻顧捕魚之利,如今張起靈傷於山間之底,久久未歸,他又怎會直到現在才發現不對,將其找回?

終究是自己害了悶油瓶,吳邪心中念及此,不由得捏緊了拳頭。吳邪如今是越發的不知,自己當初到底是為何要來此報恩了,這般報恩之法,倒確是聞所未聞,吳邪不禁自諷一笑,眸底的苦澀卻是愈發濃厚,似要溢出一般。

報恩之意,所謂何?

以往吳邪便是覺得,有道是報恩,必是得知恩才有乃報,若不知恩,便思報恩,這便是不知所謂,若已知恩,卻不思報,這便是不知禮義,先輩有雲,知恩圖報者,善也;然知恩卻不報,安以受之者,若非惡徒,便是無心;無心者,淡漠之狠更甚於行惡之人。

那他吳邪如今的所作所為,又算是甚?

知恩,所報卻甚少,幾近於無。

思及此,吳邪不由得輕輕卷起粗布褲腿,在他的腳踝之上,赫然附有一圈約摸拇指寬的猙獰疤痕——是由捕獸索所致。那日是他饑不擇路,思及已至冬日,狩獵之人應是少之又少,卻不曾想過竟留有陷阱,那捕獸索極牢,即便是凶猛如虎,亦不能掙脫其分毫,且越是掙紮,這捕獸索便會相纏越緊,直要生生勒斷筋骨一般,這疤痕,便是那時掙紮過猛留下的。

若非張起靈出現的及時,他的腳踝怕是早已斷了,又怎能無恙至今?

然如今,張起靈的境況卻是……不好。

吳邪想到這兒,卻是不由得往裏屋瞧了一眼。

當日他雖是將悶油瓶的傷口一一擦拭處理幹淨,亦是熬了熱湯為其驅寒,卻終究是抵不過受傷過重,寒氣早已侵體之實。

那些狼匹,吳邪並非沒有瞧見,雖是蓋了雪,可那些淋漓的血跡卻是怎麼也擋不在的,也不知這些血跡裏,究竟是悶油瓶的居多,還是那些狼匹的居多。

冬日裏的冷意一日更甚於一日,張起靈的病情亦是一直反複,愈加嚴重,甚咳嗽的次數更是逐日俱增,不曾消減過半分,直至今日晨時,他於悶油瓶的枕邊,發現了些許斑駁血跡,而悶油瓶卻是昏迷不醒。

如今他是同悶油瓶抵足同眠的,一來是便於照顧一二,畢竟是夜漫長,難保悶油瓶不會出些個差錯,而他卻來不及照料些許,二來……他亦是出於私心,直到那日瞧見悶油瓶側身於血雪之中時,他才明白自己這心中於悶油瓶,究竟是何而想,世人之語,他雖記的不多,卻也知一句,“執子之手”。

便是如此了,吳邪思及此,心中卻是苦澀更甚。

隻因他是非人。

既是非人之軀,又怎能長久於悶油瓶身側磐移不寸分毫?

終究是不能的。

如今的張起靈,再受不得半點兒寒意,吳邪隻得日日都將爐火著旺,隻為予張起靈帶去些暖意,然如此這般,他卻是不得不每日去山林拾撿柴火,村子裏的人知曉張起靈之恙的,毫不猶豫便將自己所拾柴火盡數贈予了吳邪,即便吳邪不願這般不勞而獲,卻也到底抵不住村人的一番執拗善意,隻得接過,隻是心中的愧疚之意,卻是因此更甚。